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爱本无笛 作者:陌上尘风 文案: 相聚是缘,奈何无分。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航远,郭笛儿 ┃ 配角:徐临风 ┃ 其它:十年 ================== ☆、痛   这本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笛儿在今天完全有理由笑得神采飞扬,今天是她大学毕业的日子。   毕业典礼就快开始了,笛儿的父母还没来。他们答应了笛儿今天会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分享她的骄傲。笛儿的笑有了焦虑和不安。   笛儿的父母终究没有来。笛儿很失望,但那时候的通讯还不是很发达,笛儿只能一个人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   虽然少了父母的到场有些遗憾,但对笛儿来说,这依然是一个值得骄傲的毕业典礼,笛儿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毕竟能以第一的成绩从这个全国知名的学府的顶尖专业毕业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在90年代初,大学生不像现在一样一抓一大把,那时候大学生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而笛儿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学的又是英语专业。她的工作早就分配好了,给省里的领导当随身翻译,薪水高得让人羡慕。这一切都让笛儿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   穿着学士服,捧着大红的毕业证书,笛儿站在同学中,谈笑风生,显得尤为自信出色。   突然一位同学过来拍了拍笛儿的肩膀,引起了她的注意。笛儿回过身,笑着问那位同学:“宁娟,有事吗?”   “笛儿,外面有人找你。”那位叫宁娟的同学说道。   “哦。谢谢你,宁娟。那你们先聊哦。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吃大餐哦。”笛儿作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然后一阵风似地跑了,惹来一阵大笑。   笛儿在礼堂外看到的是爸爸的同事李叔叔。   “李叔叔……”笛儿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笛儿,快跟我走。你爸妈出车祸了。”李叔叔不等笛儿开口问,拉了她就走。   笛儿似乎呆了,一言不发地跟着李叔叔,手中依然紧紧地抱着她的毕业证书,那大红的毕业证书。   医院门口,笛儿突然停下了她的脚步,她怯怯地唤着:“李叔叔。”   李叔叔也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笛儿苍白的小脸,茫然的眼神,颤抖的嘴唇。笛儿看来是如此的楚楚可怜,李叔叔暗叹了口气。老郭的这个女儿从小就是教研组里所有同事的宝,长得漂亮可爱不说,还特别的聪慧贴心。教研组里哪个人不疼她入骨。如果可以,谁也舍不得让她难过的。   李叔叔往回走了两步,站在笛儿面前,安慰地拍了拍她纤细的肩膀,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却说不出来,要给一个人希望是很容易的事,但希望破灭后的绝望却比没有希望更残忍。   “走吧。”李叔叔牵起了笛儿的手,能感觉到她在颤抖。   急救室的灯还未熄。笛儿静静地坐着,看着急救室门上的灯,不知道在想什么。医生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又一间急救室的灯亮了。笛儿没有看到父母被送进急救室的样子,却看到了这个女人被送进急救室的样子,她的脸色死白死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已经看不出一丝的生气。   一股寒气在笛儿的四肢百骸泛了开来。她瑟缩在长椅上,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刚刚随着那个被送进急救室的女人来的。男人死死地盯着急救室的门,他憔悴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上去似乎很冷静,但笛儿能感觉他跟自己一样在颤抖。急救室里的女人对他而言一定很重要,就像父母对自己而言。   笛儿不再看男人,又开始盯着急救室的灯看,不知道那灯什么时候会灭。笛儿知道灯亮得越久,父母的希望就越大。   “啪”急救室的灯灭了。刚刚被推进去的女人所在的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面无表情地出来了,什么也没说地走了。对于生死,他已经麻木了。   跟在医生身后的护士停了下来,对男人轻轻地说“进去吧,还能见最后一面。”   男人僵硬地站了起来,冲进了急救室。   笛儿望着远去的医生的背影,忽然害怕起来,怕另一间急救室的门打开来,出来的也是这样面无表情离去的医生。   终于,又一扇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满脸倦容的医生出来了。医生没有面无表情,却一脸的惋惜。李叔叔迎了上去。笛儿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站起来走到医生面前。   “病人的求生欲望很强,我们也尽了所有的力量来挽救他的生命,但他的伤实在太重了。对不起,我们无能为力。”医生也很难过,当了这么多年医生,没见过求生欲望这么强的伤患,以这位先生的伤,他在送来医院的时候就应该没救了,但他却一直睁着眼。医生以为他的意志力也许能创造一个生命上的奇迹,所以一直到最后一刻都抱着希望,但奇迹最终没能出现。   笛儿听得到医生的话,却无法做出反应,仿佛听到的是一门自己不懂的语言一样。   笛儿的眼神呆滞,没有聚焦的点。   李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笛儿的身旁坐了下来。他心疼着笛儿的不幸,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郭那么开朗、豪爽的一个人就这样去了,是谁也想不到的。他只能静静地坐着,陪着笛儿继续等,笛儿的妈妈还在急救中,他不敢提醒笛儿去见父亲最后一面,他怕笛儿会崩溃。他只能希望医生最终能给笛儿带来一个好消息,使笛儿有力量去面对失去父亲的不幸,而不用一次面对失去双亲的打击。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搬旧文,一次性完结。 ☆、悲   笛儿站着父母的坟前。墓碑上,郭爸爸和郭妈妈正温柔地看着她。   笛儿痴痴地与他们对望。已经一个星期了,笛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个星期的。只到这一刻,人潮散去,终于只剩下自己站在这里,看着冰冷的墓碑。她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个星期来,她经历了丧父之痛,陪着母亲在生死边缘挣扎,并看着她最终撒手而去。她面对了多少同情、怜悯的眼光。这一切都让她痛到了麻木,痛到了连泪都流不出来。   “哇哇……”一阵嘹亮的啼哭打乱了笛儿的沉默。   笛儿回过头来,她又看到了那个曾同在急救室门口等待的男人,他更憔悴。他笨拙地抱着一个嚎哭不止的婴儿,手足无措地哄着,孩子却不给面子,只是一味地哭。   笛儿看着娃娃,想起了那个被推进急救室的女人,心像被揪了一把似地疼了起来,多可怜的孩子啊,这么小一点点就失去了母亲,虽然他还小得不知道去痛。   笛儿不知道是这个没有享受过母爱就失去母亲的孩子可怜,还是曾经拥有幸福却又同时失去父母的自己更不幸。但她对这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婴儿产生了同命相怜的疼惜。   男人抱着孩子越过笛儿,往墓园外走去。   “先生,等等。”笛儿出声叫住了男人。   男人回过头来,用困惑的眼神看着笛儿。   笛儿走了过去,伸手抱过孩子,低声地哄。孩子的脸上并没有眼泪。也许他还不懂得眼泪的意义,但他能如此无所顾忌地啼哭,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毫无预警地,眼泪涌出了笛儿的眼眶。这些天来,笛儿承受了天下至痛,却始终只是惨白着脸,没有流过一滴泪。可现在,这孩子的哭声让她有了放声大哭的冲动。   “小姐?”男人的声音很沙哑。   笛儿抬起头来,面对男人。她的泪控制不住,奔流不止。   男人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又看了看笛儿身旁那崭新的墓碑。男人轻叹了一声,又是一个不幸的人。   他抱回了已经停止嚎哭的孩子。自己的伤痛已经太深,现在的他没有能力安慰别人。他在笛儿的泪眼矇眬中渐渐走远。   在他的身影消失的瞬间,笛儿恍若从梦中惊醒,她快速擦干了脸上纵横的泪水,并匆匆地朝男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先生,等等。”笛儿再次叫住了那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回过身,莫名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子,想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先生,你需要一个保姆吗?”问着话,笛儿又从男人手中抱过孩子,低声逗弄。   男人打量了笛儿许久。他看得出眼前的女子不是一个土气的乡下女孩,虽然有些憔悴,但全身散发着一股知性美,根本不像是需要一份保姆工作的人。   “小姐?”男人的眼神充满了不解。   笛儿轻轻扯唇一笑,说:“只是想陪陪这个孩子,我也刚刚失去我的父母。”笑颜隐去,笛儿低下头,看着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怜惜,拍抚的手更加温柔了。   男人看着眼前的女孩,看着她温柔拍抚着孩子的修长纤细的手,觉得自己找不到一个拒绝的理由。虽然按医生的吩咐,孩子更需要一个奶妈,而不是一个小保姆;虽然眼前的女孩看上去并不适合当一个保姆,但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男人从口袋里抽出了笔,却半天找不到一张可用的纸。   笛儿了解地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示意他写在自己的手心\\。   男人迟疑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指尖,在她的手心写下了自己的联系地址。   笔尖划过笛儿敏感的手心,带来一阵麻痒的感觉。笛儿似无所觉,她看着男人,轻声问道:“我什么时候上班?”   男人写好了,放开了她的手,说道:“今天。”   “好的。”笛儿把孩子抱还给男人,然后离开了墓园。   男人站着原地,看着郭笛儿的身影消失在夏日的阳光中,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部女孩的名字了,也忘了自我介绍了。突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   “叮当……”徐航远正为孩子的哭闹头大,突然听到门铃响了,忙抱起孩子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提着行李的笛儿,看到笛儿,徐航远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笛儿看着徐航远抱着孩子狼狈的样子,了然地笑了笑,将手中的行李递给了徐航远,换手抱过孩子,走进了屋子。   徐航远跟在笛儿的身后,苦笑了一下,觉得事情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和一个偶遇的女孩达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工作协议,而这个女孩更是奇怪,居然就这样贸然地跑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家中来上班。也许是同样的伤痛和连日的疲惫让他们都失去了深思的能力,只剩下本能在支配他们的行动吧。   徐航远把笛儿的行李放在客厅中,然后有些嫉妒地看着眼前的一幅天伦之乐图。笛儿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正给他喂牛奶。孩子还小得不会笑,但一双晶亮的大眼却直勾勾地盯着正抱着自己的美丽女子,一张小嘴合作地努力吸吮,与自己抱着他时的别扭难缠相差十万八千里。徐航远再次苦笑。   “你好,在下徐航远。不好意思,一直忘了请教小姐如何称呼。”徐航远终于想起来要弥补自己的疏忽。   “笛儿,郭笛儿。徐先生可以叫我小郭。”笛儿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从陌生人口中叫出来总显得过于亲昵,甚至是从同学朋友口中叫出来都让她觉得不习惯。   徐航远看着眼前的女孩,可以确定她还没有当过母亲,她看起来是如此的年轻,还带着少女的青涩和稚嫩。但她却做得很好,比起自己的笨拙,她就轻巧得多了。无怪乎人家说女人都是天生的母亲。   如果佳还在的话,她也会这样抱着孩子,温柔地看着他,安抚他,全身散发出母爱的光辉,圣洁得像圣母一样。想起心爱的妻,徐航远的表情充满悲伤和痛苦。但很快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脸,抹去了脸上所有的情绪。   他悄悄地走近了笛儿,俯着看着孩子和抱着孩子的笛儿,看孩子不安分的大眼骨碌碌地转,看笛儿低眉顺眼的温柔似水。忽然之间他有些羡慕自己的孩子,孩子虽然失去了母亲,但他还不能体会那种痛苦,而且在他的心目中很快就会有人代替了母亲的角色。可自己呢?相濡以沫的妻子因病去世,徒留自己在人世挣扎。他无法想像如果没有了孩子,自己有没有勇气一个人活下去。也许就是太明白自己的心情,深爱自己的佳才会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耗尽全部的心力为自己留下这样可爱的一个孩子。医生说这是一个奇迹,而他却宁愿佳用这样的意志来创造自己生命的奇迹,而不是用来缔造另一个生命。   徐航远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阳光穿过了窗棂,落在房中央,而他挚爱的佳就站在那阳光中,对着自己笑,笑得那样美丽,那样柔情似水,笑中带着殷殷叮嘱,带着无限爱意,似乎还带着放心和心满意足。她就那样笑着在阳光中渐渐消失了。最后留给徐航远的依然是一个深情的微笑。   直到佳的身影完全消失,徐航远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不知道是自己过度思念而出现了幻觉还是佳真的回来了。徐航远狠狠地甩了甩头,制止自己再胡思乱想。   徐航远和笛儿在客厅里坐着,各据一方,都在等彼此开口。   笛儿知道自己过于冲动了,没有和眼前的男人达成协议,就擅自提着行李来了。虽然这个家宽敞得绝对不会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却忘了问主人是否愿意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入住。而自己她不知道如何来说明这样尴尬的局面,索性就三缄其口。   徐航远则在思考怎样才能把话圆满,不至于使这份已经达成默契的工作协议节外生枝。但很多事情现在才来谈,未免太迟了。这比他第一次面对生意对手时还要让他无从开口。   但沉默总要有人来打破,笛儿显然没有做这事的打算,那就只能由他来开口了。   “嗯,小郭,我想我们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沟通。”   “是的,徐先生。”笛儿毫无异议。   徐航远对于笛儿的惜言如金颇感无力。虽然这样一个小言的保姆确实是自己所需要的,他一向不喜欢多嘴多舌的女人。但现在他倒希望她能主动提起些什么。   他想了又想,说:“小郭,这样吧,你要不介意就叫一声徐大哥吧,不用叫先生,一个屋檐下的人不用太生分了。我相信你在这个家应该会呆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好的。”笛儿颔首认可。   又一阵沉默。   这回笛儿先开口了:“孩子有名字吗?”   “有,他妈妈怀孕的时候就想好了。徐临风,小名宝儿。”徐航远仿佛还能看到佳坐在自己的腿上,爱娇地说,她要生一个像他一样玉树临风的儿子,她要把他放在手心里当成宝,就像老公把她放在手心里当成宝一样。想起妻子执拗地认定孩子会是个男孩的娇俏模样,徐航远的眼波柔得可以掐出水来。   笛儿不敢惊动陷入回忆的徐航远。眼前这个目光迷离的男人看上去仿佛已经到了另一个时空里,用最深情的眼神注视着他深爱的女子。那样的眼神是任何一个被注视的女人都无法抗拒的。   徐航远和笛儿的交谈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持续着,直到宝儿用嘹亮的哭昭告他的存在和不满时,两个大人终于就大致的问题达成了默契。从此笛儿留在了徐家。宝儿成了她生活的重心。   笛儿来到徐家近一个月了,一切都很好,时间将曾经的悲伤一点点地带走了,带不走的也逐渐掩藏至深,渐渐不再被想起。   今天是宝儿满月的日子。已经回去上班,经常忙到没日没夜的徐航远上班前告诉过笛儿,他今天会早点回来。   徐航远确实回来得很早,甚至还带了菜回来。笛儿讶于他的细心,家里有个笨重的冰箱,可里面大半时候是什么都没有。徐航远工作很忙,几乎没有在家里用过餐。笛儿虽然名义上是徐家的保姆,但除了陪护宝儿,徐航远从未要求她做过其他的事情。家里的卫生每个周六都会有个阿姨过做清洁,据说是从徐太太在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就请的阿姨,太太不在后,徐航远也没辞掉。阿姨除了做卫生,也会顺带买点菜放在冰箱里,但每次买的都不多。而徐航远的衣服,好点的衣服都送到固定的干洗店干洗,而普通衣物他都在洗完澡后,自己洗好并晾好,哪怕再晚再累。这是一个严于律己的男人。笛儿没想到他还是个心细如发的男人,在家的时间少得几乎没有,且除了睡觉就是看着儿子发呆,却留意到了厨房里的细节。   徐航远一回来就接手了笛儿的工作,抱着儿子侍弄。但毕竟平日疏于照顾,做起来难免手忙脚乱,再加上孩子不配合,时不时哭上几声,让当爹的是乱上加乱。但他拒绝了笛儿的帮忙,自己努力地一点点摸索着与儿子的磨合。也许是平时太忙,舍不得浪费一点点与孩子相处的时光。   笛儿看着徐航远与宝儿不算太合拍,但也不算太糟糕的相处,决定让他们单独在一起呆会儿。她走到厨房,把徐航远带回来的菜分门别类一一放进冰箱里。然后拿了一把青菜在流理台上一边拣,一边听着徐家父子在起居室里的动静。其实宝儿不是个特别难带的孩子,除了哭声响亮了点,他基本上算是个很乖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徐航远就特别难缠。也许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让他肆意依赖的亲人。或许这就是血缘天性。   很快,她就拣好了青菜。她发现徐航远买的东西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青菜很新鲜,几乎找不到黄叶子。不像她爸爸每次买的菜都要让妈妈唠叨半天,能挑一担子的毛病。   外间传来徐航远压抑的低咒声,引起了笛儿的注意。她放下待洗的青菜,走出了厨房。   徐航远真的是狼狈到家了。西装早就脱了,领带也解了。原来平整的衬衣皱巴巴的,还湿了一大块。看着宝儿被撩老高的围布和摊开垂下的尿布以及小家伙一副快意的样子,笛儿马上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她走过去从徐航远的手里接过宝儿,徐航远不自在地笑了一下,匆匆站起身往房间去了。   笛儿想,徐航远确实是个好父亲,虽然忙得没有时间照顾儿子,但却竭尽所能地去爱孩子,就像她的父亲一样,从来不多话,却爱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中。想到父亲,笛儿的双眸黯了下来,但已经不会再有流泪的冲动,更多的时候想起的都是相处时点点滴滴的美好。   不容她多想,宝儿已经用他有力的蹬腿动作来表达他对被忽视的不满。笛儿小心地把宝儿放在摇篮里,起身到阳台上收进来干净的尿布,她很庆幸生活里有了小宝儿,他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使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沉浸在回忆的悲伤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客   作者有话要说:  断章无能,见谅。   徐航远回到起居室时,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了,一身家居服穿在他身上很合适,笛儿并没有机会认真打量。门铃响了,她忙着去开门。   这是她来徐家这么久,第一次听到门铃响。有时她几乎要以为自己与世隔绝了,除了每个星期来打扫的阿姨,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过其他的陌生人了。   来客是两个男人,一个看来憨厚老实,带着一副有些古拙的眼镜,长得一般,皮肤黝黑但很高大。另一个很是俊美,那是一种潇洒的美,笛儿想到了一个很俗的形容词,风流倜傥,却觉得再合适不过,可惜个子矮了点,看上去好像不到170CM的样子,也许是因为他旁边的人太高了。   徐航远看到他们,似乎很开心,一边抱起宝儿,一边招呼客人进门入座。   不待吩咐,笛儿很自然地转进厨房,从炉子上提来了开水。   孩子已经转移到了高个子男人的手里。他抱着孩子的样子比徐航远顺手多了。俊美的男人则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坐得远远地瞪着孩子,仿佛那襁褓之中的婴孩会突然变成猛兽扑到他身上似的。   俊美男子看到笛儿出来,眼睛一亮。他还真没想到徐家里的小保姆居然这么漂亮,而且气质绝佳,完全不像个乡村保姆。   英俊的男人总是难免自命风流。那男子冲笛儿露出自认为最有杀伤的的微笑,语带迫切地对徐航远说:“徐,不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小姐吗?”话是对徐航远说的,眼睛却始终未离开笛儿的身上。   徐航远闻言,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对于男子见猎心喜的行事风格有些无可奈何。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哪怕身为好友,也无法干涉。   “郭笛儿。”虽然不乐见男子对自己的窝边草动心,但徐航远还是为双方做了介绍,“笛儿,这位是古俊颜,人如其名。抱着宝儿的是刘东川,都是我的朋友。”   徐航远的话音才落,古俊颜就挪着屁般坐到弯身站着桌边倒水的笛儿身侧的沙发上,笑得一脸灿烂如花。“笛儿小姐,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笛儿虽然不喜欢古俊颜那露骨的眼神和轻佻的语气,但一贯的好教养却使她维持了表面的客气:“您好,古先生。”   “笛儿小姐,叫先生太见外了,你可以叫我古哦。”古俊颜对美女一贯的原则是宁可错把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古先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保姆,不敢逾矩。”虽然徐航远从未将她视为一般的小保姆,但此实,笛儿却觉得保姆的身份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古大少闻言,作大义凛然状,道:“笛儿小姐此言差矣,人生而平等,工作不分贵践,小保姆才是最可爱的人。”   “古先生,您的政治老师一定教过你阶级的概念。”笛儿自有一付好口才,不然也不会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   “笛儿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中国是社会主义社会,你怎么开口就讲阶级呢。”   “古先生,□□也讲阶级呢。”笛儿不愠不火地回了一句。   古俊颜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徐航远和刘东川皆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乐见古俊颜难得吃鳖。   古俊颜尴尬地轻咳两声,居然还不死心,又重新拾回无敌的笑容,再接再厉:“笛儿小姐不仅人漂亮,口才也很好啊,真是难得佳人。远太不识货了,居然让你当小保姆。”顺便拐个弯骂某个在一旁偷笑的人有眼无珠。   “古先生客气了,我本就不是货,徐先生如何能识货呢?”笛儿的语气依旧不愠不火,温和得像在谈论天气。   “笛儿小姐,我……”古俊颜有心解释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却又知该从何说起。   看着一向无往不利的古俊颜被笛儿堵得无言以对,徐航远发出了一个多月来最为畅快的笑声,刘东川比较厚道,只是微微地勾起唇角。   古俊颜两眼一翻,各送徐刘二人一个白果子吃,这两个人太不仗义了,他放弃与笛儿对话的行动,懒懒地瘫进沙发深处。   笛儿终于也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自从父母出事以来,她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能痛快地哭,也无法痛快地笑。今天居然无意间被勾起了好胜心,虽然只是言语上的交锋,却有一吐为快的畅意。   笛儿带着这丝微笑转身进了厨房,把空间留给四个大小男人。   “远,你打哪找来的这块宝啊,当保姆太浪费了吧?”古俊颜的眼神闪闪发光,像匹狼。   “小枝,你来了。”徐航远话一出口,古俊颜脸色乍变,整个人在沙发里180度翻转,但并没有看到徐口中的人,心下一松,知道自己上当了。   俊颜重新瘫回沙发里,狠狠地嘘了一口气。小枝是古俊颜的娃娃亲媳妇,醋劲奇大,占有欲十足,从小学到大学,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古俊颜,搞得他是谈“枝”色变,恨不得把自己塞回老妈的肚子里,回到没有小枝的岁月。   “俊颜,你这样躲也不是个办法,找个时间和小枝好好谈谈吧。”徐航远虽然拿小枝吓了古俊颜一回,其实心里也是挺同情古的,在小枝的百般使泼下古还没有真正地谈过一回恋爱呢,他的风流只是小枝压迫下的一种消极反抗,往往也是有口无心的。   “谈?从我交第一个女朋友被她破坏后,我哪年不跟她谈上几十回,她要哪说得通,我用得着这样吗?”亲事他都求着父母厚着脸皮去小枝家退掉了,还是无法摆脱这个女人自以为是的“爱情”,他已经没有招架之力了,只能敬而远之。   “俊颜,你跟小枝还是早点做个了断吧。你也不小了,拖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徐航远的话是中肯的,但听在古俊颜的耳中即有如天方夜谈般不真实,他对小枝已经无能为力了。   “行了,别说古的事了,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我们今天是来给宝儿做满月的。”刘东川阻止他们就小枝的问题再谈下去,反正也不会有结论。   “是是是,远,我们不谈小枝的事了。”古俊颜立即附和,他一听到小枝两个字就头大。   “航远,这是雅敏给宝儿打的长命锁。”刘东川代还在上班的老婆送上了贺礼,是一枚纯银打造的长命锁,精致可爱,虽然价值不高,送满月的孩子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也不知道要给孩子买什么,这块玉不错,给宝儿戴着吧。”刘东川又把一块黄玉挂着了宝儿的脖子上。   “东川,这块玉太贵重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这块暖玉是东川无意间得到了,虽然买的时候没花什么钱,后来才知道是块上好的玉,价值不菲。航远把玉从宝儿的身上摘下来,退还给东川。   “我买的时候也没花什么钱。”刘东川一向是个疏财之人。   “东川,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远的个性,你把这玩意给了宝儿。日后,你要生个儿子,你想让远着你什么好啊?”古俊颜受不了两个大男人在那推推搡搡的,忙□□嘴,“远,对这些东西,我也不懂,我就包了个红包,算是意思到了。”古俊颜所谓的红包还真是红包,不知道从哪撕下来的一张红纸条,包住了一钱,上面还龙飞凤舞地写着祝语:“快乐成长”。   看到古俊颜的贺礼,刘东川也觉得自己似乎太隆重了,于是把玉收了起来,说:“那好吧,回头我也补个红包吧。”   古俊颜白眼一翻,啐道:“东川,你怎么越来越婆妈了,不会是被你老婆传染了吧?别回头了,身上有多少钱,掏出来吧。我这还有张红纸,你现成的包一个吧。”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红纸片,很显然是他自己用剩下的,居然没扔。   东川对他视而不见,抱着宝儿想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个孩子。航远则又笑开了,其实送不送礼都无所谓,繁文缛节的自己也不懂,人到了意思到了也就行了。但这个古实在是会耍宝,拿着纸片,硬是要东川把身上的钱掏出来。如果没有他自己和东川的生活肯定会少很多乐趣。东川是个寡言的人,自己虽然不至于如斯,但也不是个风趣的人,俊颜一直是三个人中的开心果。   时间就在他们的笑谈中过去了。没有人提起佳,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他们都刻意回避了这个名字。    ☆、哭   夜很深了。   宝儿早就睡了。   徐航远坐在摇篮边静静看着孩子。孩子的眉眼间全是佳的影子,想必笑起来的时候会更像。佳是那样一个开朗、爱笑的女子。她总是对他笑得柔情似水,笑得他心荡神驰。   孩子虽然没有母奶喂养,但有了笛儿的精心照顾,长得很健康。睡梦中,孩子小小的嘴可爱地嘟着,仿若还含着心爱的奶嘴。   徐航远轻手轻脚地把佳的照片贴在儿子的脸上。儿子满月了,他是如此可爱,如果佳还在,她一定会抱着孩子亲个没完,亲的时候脸上肯定还会带着最美、最满足的笑。   想着想着,徐航远的眼中有了泪光,他扬起了头,深吸一口气,把眼泪留在眼眶中,静静地等它干涸。他答应过佳在想起她时不哭。她希望他永远快乐,可她不明白没有了她,他如何还有快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年就过去了。   今天是幼儿园入学的日子,宝儿三岁了,是该上幼儿园的年纪了。   徐航远没有上班,他要亲自送宝儿去幼儿园入学。   一早起来,宝儿就很兴奋,一直绕着笛儿打转,满嘴的问题。   笛儿一边做早餐,一边尽量满足他的求知欲,这样小点的孩子脑子里尽是些奇思妙想,问出来的问题更是五花八门,让人经常无从回答。   “姨,你陪不陪宝儿去上学?”宝儿忧心忡忡地问。   “姨今天哪也不去,姨在家给宝儿做好吃的,爸爸陪宝儿去幼儿园。”笛儿摸摸宝儿的头说道。   “哦,那以后呢?”宝儿又问。   “傻宝儿,姨当然会送宝儿去学校的。”笛儿笑小宝儿杞人忧天。   “不是啊,宝儿是说姨上不上幼儿园啊?”宝儿一双大眼很认真地看着笛儿,认为自己说的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姨不应该笑他傻。   笛儿笑得更开心了,这孩子太黏自己了,也难怪,三年来,除了睡觉,两个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尤其是宝儿会走路后,更是喜欢踩着蹒跚的小步子跟在笛儿左右。他对笛儿比对自己的父亲还要亲。   笛儿放下手中的活,蹲下来,与宝儿平视,然后很认真地告诉他:“姨在像宝儿这很么大的时候已经上过幼儿园了。幼儿园是宝儿读书的地方,宝儿一个人去那儿哦,不过会有很多小朋友跟宝儿一起玩儿。”   宝儿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低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他才抬起头来,拉了拉笛儿的裙角。   笛儿低下头,看到宝儿一脸慎重,不由问道:“怎么了,宝儿?”   “姨,宝儿可不可以不去上幼儿园?宝儿要留在家里陪姨。”宝儿的童言童语逗乐了笛儿,也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多贴心的孩子啊。   “傻宝儿,怎么能不去幼儿园?去幼儿园可以认识很多小朋友,比在家里有趣多了。”   “宝儿不要小朋友,宝儿只要姨。”宝儿揪着笛儿的裙角不放。   笛儿暗笑,是不是每个孩子都这样呢?犹记得自己也曾在幼儿园门口,拉着妈妈的衣角,大哭不止,不愿意妈妈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幼儿园。   笛儿不说话了,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的。就算这会儿把他哄了过去,呆会儿到了幼儿园门口,他一样会反悔的。这个问题还是留给他爸爸去解决吧。   她把做好的早餐端上桌,宝儿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宝儿,乖,去看看爸爸起床了没有,叫爸爸吃早餐了。”笛儿不得不支开他,这孩子太固执了。   宝儿的固执显然是遗传自其父亲。三年了,笛儿已渐渐从丧亲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再提起父母,也只剩下淡淡的哀伤,更多的是一种温暖的怀念。徐航远却始终执着于把自己放逐在失去所爱的痛苦中。妻子的忌日里,他总是喝得酩酊大醉。一年中也只有这一天可以看到他的悲伤。这一天,他把自已一年的思念和禁锢了的泪水尽情地释放。这一天,笛儿总是默默地在暗处陪着他,但不敢惊扰他。   三年的时间,足够让笛儿熟悉这个朝夕相处的男人,知道他的喜恶,了解他的习惯。但却始终无法真正靠近他。因为这个男人的心拒绝了所有感情的靠近。   看着宝儿迈着小小的步子往父亲的房间去了,笛儿暗忖,如果有一天,这对固执的父子对峙上了,不知道谁会是先让步的那一个。   不曾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来得如此之快。   幼儿园门口,徐氏父子相持不下。宝儿死死地拽着父亲的裤腿,视幼儿园如畏途,坚持要回家。徐航远则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他一向的好耐心快被儿子的无理取闹磨光了。   徐航远出身农村,从未上过幼儿园,一直到7岁才直接入学读小学。7岁的孩子已经懂事,尤其是农村的孩子,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更是万分珍惜。当年背上书包兴奋不已的他根本无法理解儿子第一次一个人面对陌生人群的不安和依赖。虽然出门前,笛儿已经提醒过他可能的情况了,但到真正遇上了,他才知道眼前这个小男生有多难缠。看来自己跟儿子相处的时间还是太少了,从来不知道他居然是这么执拗的一个孩子。   从结束开园仪式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还摆不平这个小鬼头。他也看到许多孩子和宝儿一样吵闹不休,但在父母的好言哄劝或是威逼利诱之下,都已乖乖留下来了,就只有自己的儿子像一头小牛一样,道理完全讲不通。   他很想狠下心撇下孩子,但他不愿意孩子流露出丝毫的委屈,看来只有另想办法了,今天就先算了吧。在跟园长说明情况后,他带着儿子回家了。   笛儿从市场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徐氏父子坐在长沙发的两端,各据一方,互不相让,在比谁的眼瞪得大。   一看到笛儿回来,宝儿惊险地从沙发上往下跳,吓出徐航远和笛儿一身冷汗,笛儿赶快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上去抱住宝儿小小的身子。   “宝儿,怎么了?”笛儿关怀中带着三分急切。从未见过这个孩子如此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姨,哇--”宝儿憋了一个上午的委屈和泪水终于在笛儿温柔的怀抱中决堤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笛儿可吓得不清,宝儿一向很少哭,更别说哭得这么卖力。她一边拍哄宝儿,一边以眼神询问徐航远,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航远烦躁地用手耙过头发,说:“他不肯留在幼儿园。”   笛儿笑了,没想到宝儿居然固执到连父亲都奈何不了他,不过没关系,她早就防着这种情况了,心中也有了应对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出发   宝儿被允许暂时留在家中。笛儿也从不与他说起去幼儿园的事。   但笛儿再带宝儿出门时,经常有意无意地带着宝儿从社区的幼儿园门前走过,有时还停下来,陪宝儿在门外看着园里的小朋友一起玩闹的情形,让他听到孩子们快乐无忧的笑声。因为她知道宝儿是寂寞的,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父亲又忙于工作,虽然已经尽力抽时间了,但仍是无法满足孩子对亲情的需求,而这一切又是自己所无法弥补的。同龄的玩伴会渐渐地吸引一直寂寞的宝儿。而这种吸引力终有一天会战胜宝儿对自己、对家的依赖,也会克服他对幼儿园的不安。   笛儿的想法是正确的。在他们又一次从幼儿园门口经过后,宝儿终于怯怯地对笛儿说:“姨,宝儿想上幼儿园。”   笛儿笑了,自己的努力总算有成效了。   宝儿被送到幼儿园后,笛儿只需负责早晚接送。虽然幼儿园就在社区里,但为了满足多数双职工家庭的需要,幼儿园是日托型的,负责孩子全天的学习生活,为了让宝儿更快地融入集体生活,徐航远决定让宝儿中午也留在幼儿园跟其他孩子一起用餐、休息。   宽敞的住宅以前有宝儿童稚的言语和笑声,不会让笛儿有寂寞的感觉,现在这房子变得空荡荡的,少了宝儿的跟前跟后,笛儿觉得自己一下子空闲了下来,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S城这几年在政府的扶持下,发展得更快了,已经俨然是一个发达的沿海城市,徐航远与刘东川他们合伙的公司搭上了政策发展的顺风车,这几年也有了不容小觑的发展。徐航远的工作也更忙了,总是早出晚归,有时连休息日都要加班。   于是大多数时间,只有笛儿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就像现在,笛儿无趣地坐在沙发上,频繁地换着电视的频道,发现电视节目越来越没有精彩之处了。最后,笛儿干脆“啪”地把电视关了,坐在沙发上发呆。   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自己和宝儿非亲非故,老天却安排他们相遇,相遇在他们都失去最重要的亲人之际。就为这一点,她竟放弃了人人称羡的工作,而到徐家当了小保姆。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虽然很多人知道了必会说她傻。但她不在乎。他们不会知道,三年来,表面上是他在照顾宝儿,实际上却是可爱的宝儿抚平了她的创伤,让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沉浸在失去父母的悲伤中。   现在呢?宝儿已经三岁多了,他会一年比一年大,渐渐地也会有自己的朋友,不会再像小的时候一黏着自己,自已还能照顾他几年呢?一年?两年?也许很快他就不再需要自己了。或许,该是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了。总有一天她要离开这个她越来越难于舍下的家。自己就像一只寄居蟹一样寄居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外壳中,到失去这个壳的那一天,又该何去何从?   笛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进了徐航远的书房。不足十坪的书房,四面是书架,摆满了各种书,其中一整面的书架上都是经济贸易方面的书籍。由于家庭经济条件限制,徐航远大学读的是师范,修的是教育学。在课余的打工中,他认识了刘东川和古俊颜,也开发了自己的经商天赋,为以后的创业奠定了基础。在走上经商这条路后,徐航远就开始自学经贸、企管方面的课程。尤其是近年,除了儿子,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成了彻底的工作狂,不是工作就是看书。另一面的书架上则是他的专业书,虽然他放弃了从事教育工作,但所有的专业书他却依然保留着,并时有增加,增加最多的是育婴手册及学前儿童教育方面的书。徐航远真的很爱宝儿,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做的也不多,毕竟工作太忙。但事实上他已经尽自己所能地在努力,光看那些婴幼教育书籍的破旧程度就知道他真的用心,而不是做做样子。还有两面墙上则是各种文学作品,从中外文学名著到成名或不成名作者的各类小说都有。这些书徐航远从来不看,却照顾得很干净,因为这些文学书籍都是佳的收藏。   关于徐航远和佳的故事,笛儿并不清楚。徐航远从来不说,笛儿自认没有权利过问,也不是八卦的人,所以从来也不打听。笛儿只知道他们非常相爱,至少徐航远对佳是爱到刻骨铭心,爱到佳去世数年,仍没有哪个女人可以靠近徐航远的心,更不要说走进他的心里。   笛儿在徐家三年,虽然与徐航远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她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是个能让很多女人心动的男人。他英俊、事业有成、成熟稳重,是个痴情的男人,也是个好父亲。还有逐年沉淀的忧郁气质,更是让女人趋之若鹜。这样一个男人足以让女人一见钟情,何况是朝夕相处。笛儿相信如果他爱的人是自己的话,自己即使是如飞蛾扑火也势必无法抗拒。可惜,他的眼里从来没有她,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一个女人。   笛儿在书房转了一圈,什么书也没拿就出来了。这是她第一次进书房,虽然徐航远从未限制她在家里的行动,但她却有自己的原则,就像她从来不进徐航远的房间,也从来不去翻任何有关徐航远或佳的的东西,她恪守着保姆的本份。   她转进了自己的房间,在她的床头也有一个小小的书架,架子上的书寥寥无几,全是英语原文书。这几年来,她的时间几乎全用来陪宝儿了,就这几本书,她也只是每天临睡前翻翻,读得并不多。所幸语言是一种神奇的知识,没学会之前,你觉得它生涩不堪,一旦你真的学会,它就会一辈子跟着你,想忘却也并非容易。多少人少小离家老大回,却乡音无改,只因这种语言已经在脑海中生了根。   现在,笛儿有了时间,是该把自己的专业重新拾起来的时候了。她的未来不会在徐家,还要靠自己。笛儿的手轻轻抚了抚书上的文字。这是她熟悉的文字,甚至比汉语还熟悉。母亲是个英语老师,所以她的启蒙不是从汉语开始的而是从英语开始的。当大多数的孩子在读三字经的时候,她读的却是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在那个混乱的年代,母亲拖着被□□后的疲惫身子,一边在牛棚里做饭,一边教她读英语。那时候,她们痛并快乐着。父亲也是老师,早就被扣上□□的帽子,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母亲则因为年纪太小的她被“恩准”留了下来,但三不五时的□□却依然折磨着坚强的母亲。母亲从来不哭,总是笑着对她说:“笛儿,很快我们就会好起来的。”母亲总是对的,等笛儿读小学的时候,国家已经恢复高考,父母也都回到了他们教师的工作岗位上。他们曾失去的一切慢慢都回来了。而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英语作为世界上最流行的语言,成了这个国家对外交流的重要工具,在教育中也越来越受重视了。尤其是92年以后,中国的经济发展更是一日千里。笛儿在S城看到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在电视里听到的新闻总是说这座城市已渐渐成为国际化的大城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   笛儿翻开书,书的扉页上是好友小桔子用英语写的一段祝语。这书是当初工作分配下来后,小桔子送给她当贺礼的。谁想得到,命运会在她最得意的时候拐了弯。于是她从原来的世界里骤然消失了。现在她还能回去吗?这些年,她的生活里只有徐家,和以往的同学、朋友全失了联系。小桔子一定骂了自己无数遍,因为她答应过小桔子,等她们毕业了,要一起去小桔子的家乡看海,可自己却失约了。笛儿心里了然,是自己一时接受不了从天堂跌落的事实,不愿面对苍白的劝慰和无谓的同情,逃避太过,以至于和往昔的亲朋好友都断了消息。   笛儿轻描着小桔子潇洒的签名,笑了。也许,她该想想怎么联系上小桔子,把欠她的承诺兑现了。三年前,没有了家的她就像是没有了壳的蜗牛一样仓惶地逃了。三年后,虽然还她还是没有壳,但她已经不再仓惶,她已经坚强得可以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面对一切人□□故。   客厅里的布谷鸟闹钟在报时了,“布谷、布谷……”布谷鸟欢快地叫着,不多不少叫了10声,10点了,笛作合上书,把它放回书架上,慢慢来,她还有多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现在,她得去把菜洗好了,把饭蒸上,然后去接宝儿下课。今天星期六,他只上到早上10点半,下午就放假了。   笛儿快乐地忙碌着,一个人能放下过去的不幸,她的快乐总是会容易一些。   笛儿在幼儿园门口等着。幼儿园的大门还没开,门口在等的人很多,有衣着光鲜的家长,唾沫横飞地谈论着自家的孩子。也有穿得土里土气的小保姆,或腼腆地站着,或小声交谈着。   幼儿园的大门开了。大大小小的孩子像小鸟出笼一样飞奔出来。老师在后面徒劳无功地喊着:“慢点,别摔着了。”幼儿园门口一时人头攒动。   笛儿很快就看到了宝儿,他灵活地钻过人群的缝隙,冲到了人群外。   “宝儿。”笛儿蹲下来,张开双臂,等着小临风像头小牛一样撞进她的怀里。   “姨。”宝儿用力地扑进笛儿的怀里,小手揽上她的脖子,在她脸上猛亲了一记。   这是一个令他们乐此不疲的小游戏。刚开始,宝儿总是把笛儿撞得人仰马翻,两个人摔成一团,现在笛儿的下盘可稳了。   笛儿在宝儿的小脸上还亲了一记,把他抱起来,准备回家。   “临风哥哥。”小女孩清脆的声音留住了笛儿正欲离去的脚步。   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走了过来,小女孩正冲着小临风笑得甜腻腻的。   “临风哥哥。”小女孩显然很喜欢临风,一双大眼睛对着他眨巴个没完。   那女人友善地笑了笑,对笛儿说:“您好,我是陈太太,这是我女儿陈如琦。你儿子好可爱哦。经常听我女儿提起。”陈太太绝没想到笛儿会是小保姆,虽然她的年纪要当临风的妈妈有点太年轻了。   笛儿正要解释,小临风却抢着开口了:“阿姨好,我叫徐临风,这是我妈妈。”笛儿被宝儿吓住了,陈太太的笑脸在她眼前晃动,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阿姨再见。”陈家母女终于先离开了。   宝儿抱着笛儿的脖子说:“姨,我们回家了。”小小的孩子没有发现到笛儿的失神。   “哦,好。”笛儿抱着宝儿离开了幼儿园。   “宝儿,你为什么说谎?忘了阿姨说过不可以说谎吗?”笛儿的语气有些严厉。   “姨,宝儿知道错了。可是宝儿不喜欢别人知道宝儿没有妈妈。班上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只有宝儿没有妈妈。姨,宝儿为什么没有妈妈?”宝儿一脸的委屈,泪光闪烁。   笛儿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地疼,孩子已经长大了,知道找妈妈了。自己又如何能解释呢?她揉揉宝儿的小脑袋,又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亲,才说:“谁说宝儿没有妈妈的,宝儿的妈妈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妈妈。宝儿忘了吗?爸爸给宝儿看过妈妈的图图的。”   “那为什么宝儿的妈妈不来接宝儿?”宝儿还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的妈妈只在照片上,而不是活生生的。   “因为宝儿的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赶不回来接宝儿。”笛儿小心地安慰着孩子,她不能残忍地告诉孩子事实,即使孩子还不能理解死亡的意义。   “宝儿有姨接不好吗?宝儿不喜欢姨吗?”笛儿装出一张苦脸,转移宝儿的注意力。小宝儿果然马上就忘记了再追问下去,他咧着嘴在笛儿耳边说:“宝儿最喜欢姨了。”   然而这样做只是权宜之策,孩子一天天长大,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真相有多残酷。   徐航远在黑暗中看着儿子模糊的小脸。他不敢开灯,怕突来的光线惊醒儿子。他刚加班回来,就听笛儿说了上午的事。他什么也顾不上做,就进了儿子的房间,他以为孩子还小,他以为孩子早已经习惯了没有妈妈的事实。他看了那么多关于教育的书,能却没有一本书告诉他,要如何告诉孩子他的妈妈已经去了天堂,不会再回来。他以为笛儿的存在可以弥补孩子没有母亲的缺憾,却没有想到“妈妈”两个字在孩子的心里是不可替代的,即使是一个从来没有叫过“妈妈”的孩子,他也是需要母亲的。   他该怎么做弥补孩子的缺憾呢?徐航远苦苦地思索着。难道真的要给孩子找个妈妈吗?可是他已没有把握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了。   佳,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他在自己的情感和儿子的渴望之间挣扎着。   徐航远的挣扎是多余的,他自以为是的牺牲也是多余的。宝儿像一个小斗士一样捍卫着自己的的领土,拒绝任何一个外人的进入。所有徐航远带回来的女人都遭到了宝儿毫不掩饰的排斥。在第N个相亲对象被宝儿气走之后,徐航远的耐性终于被宝儿的百般挑剔磨光了。他决定和儿子好好谈谈。   徐家客厅。   徐氏父子相对而坐。徐航远看看着坐在笛儿腿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思考着该从何说起,他似乎忘记了儿子还只有三岁,并不是个适合谈判的对手。   “宝儿,是不是想要妈妈?”徐航远最终还是决定直接一点。   “想。”宝儿倒也不含糊。   “那宝儿喜欢今天的林阿姨吗?”徐航远再问。   “不喜欢。”宝儿很干脆,看也不看爸爸一眼,他的小手游移在笛儿柔顺的长发上。   “为什么?林阿姨不漂亮吗?”   “她偷摸我的脸。”小宝儿一脸的嫌恶。   徐航远顿时哭笑不得,孩子总是这样单纯,喜欢或讨厌一个人的理由也是单纯的。他想了想,决定换个方式问:“宝儿,爸爸给你找个妈妈,好不好?”   “不好。”宝儿的答案脱口而出,倒令徐航远吃惊了。   “为什么?”他不是想要妈妈吗?   “宝儿有妈妈,不用爸爸找。”宝儿认真地指了指笛儿,说:“姨说过,宝儿有妈妈。宝儿的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宝儿要等妈妈回来。”宝儿牢牢地记得笛儿说过的话。也许他潜意识里已经明白了父亲的用意,才会那么排斥徐航远带来见他的女人。孩子的心是敏感的。   “如果妈妈不会回来了呢?”徐航远艰难地说,这是自己至今仍无法坦然面对的事实。他爱的女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关系,宝儿可以等很久。”孩子还不能理解父亲言语中的意义。   笛儿看到徐航远还欲开口,忙截住他的话。她不愿看这个外表坚强而感情脆弱的男人为难自己。“徐大哥,别这样。宝儿还小,很多事他还不能理解。但孩子的心是敏感的,他会本能地排斥外孙女人。你又何苦为难自己?等宝儿大点,懂事了。他会接受事实的。你现在这样做,对谁都不公平。”   徐航远没有说话,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听到笛儿像个朋友一样地跟自己的说话。以往她总是疏离而本份,跟自己说话总是三句不离宝儿。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却依然却陌生人一样客气。   徐航远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油然而生的异样感受。他很慎重地跟宝儿再次确认:“宝儿,真不要找妈妈吗?”他需要儿子的肯定。   “嗯。”宝儿用力地点了点头。   “妈妈”事件总算暂告一段落。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   白驹过隙之间,七年的时间无声地流淌而过。    笛儿已经在徐家十年了。十年的时间,那本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但在临风的成长中一天天过去的十年短得只有一瞬间。   临风已经十岁了,已经不愿意别人再叫他宝儿的小名了。但他在笛儿面前却永远是乖乖的“宝儿”。   “宝儿。”笛儿推开临风的房门,看到宝儿依然赖在床上。她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有这个坏毛病,爱赖床。非得笛儿一催三请才肯起来。   笛儿不客气地掀开凉被,毫不意外地看到被子底下的临风缩成一团,还在睡梦中。“宝儿,起来了,上学要迟到了。”笛儿轻拍临风的小脸,一张俊秀的小脸。才10岁的小临风已经出落得比他爸爸还要俊俏三分,还有一种男女莫辨的秀气。   临风听到笛儿的声音了,但依然没有醒来,他喜欢姨用温柔的声音一遍以一遍地叫自己。这种感觉像妈妈。时间让他知道了许多事,他知道妈妈为了生下自己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不会再回来,他知道姨和自己一样没有妈妈。他还知道姨就像妈妈,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妈妈,但他觉得姨身上的味道就是妈妈的味道,姨声音里的温柔就是妈妈的温柔。   终于笛儿的轻声细语变成了河东狮吼:“徐临风,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的早餐倒给猪吃。”天知道笛儿长这么大有没有见过活生生的猪啊。   临风也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从床上鱼跃而起,一把抱住笛儿,在笛儿脸上香了一记,赖皮地说:“姨,我这不是起来了嘛。姨,你今天好漂亮。”说完又在笛儿的脸上啵了一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逃了。   没法子,谁让姨的脸又白又嫩,他忍不住就想亲一下。可是姨说他已经长大了,不可以随便亲别人。姨怎么会是别人呢?姨是宝儿最爱的姨啊。临风在浴室里,冲着镜子里满嘴泡沫的自己眨了眨眼,笑得像个小天使,似乎又带着点邪恶。   餐厅里,徐航远在看晨报,耳朵里却听着儿子和笛儿又上在上演每日必唱的一出戏,不由嘴角含笑。   徐航远看到笛儿进来了,嘴角的笔更深了。笛儿已经30岁出头了,从外表上看,完全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可10年单纯的生活却让他保留了三分少女的纯真。而和临风闹成一团的她,则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就像现在,她嘟着嘴跟自己抱怨一样子是如此地可爱:“臭宝儿,越来越像个小色狼了。”说着还狠狠地瞪了徐航远一眼,仿佛临风会这样是徐航远的错似的。   徐航远好笑地摇摇头,30岁的女人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的德性。   十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他用10年的时间来疗伤,终于渐渐修补了心口那个因为佳离去而留下的空洞。10年的岁月也让他变得老了,不仅是外表,心也变得苍老了。37岁的男人,年近不惑的男人经历了爱恨离别,一颗心苍老得仿佛有70岁了,已是古井无波。虽然古总说他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勾引得公司里一票女孩子芳心荡漾。他却不以为然,脸上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有了一点发福的迹象,腰身放大了两个码,哪还有什么魅力可言。不像古自从摆脱了小枝,取了搞美容的娇妻艾可,在妻子的保养下,一年比一年年轻,嫉妒死公司里所有的男同事。   十年时间,笛儿真正的融入了徐家,成为徐家的一份子,再没有人将其视为小保姆。尤其是笛儿在经济上独立了,也渐渐不再拘谨,而是真正把他当成大哥,把临风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但笛儿十年的转变在徐航远眼里却成了一个谜。初来乍到的笛儿带着哀和愁,沉静、温柔得不像一个20岁出头的女孩。渐渐地,笛儿身上的哀愁一点点地融化在时间里,她变得开朗、活泼了一些,但在照顾宝儿时,她温柔如昔,像一个真正的女人。而现在宝儿已经逐渐自立,不再处处依赖笛儿。笛儿在宝儿地影响下愈发开朗,洋溢着青春活力,倒不像一个30岁的成熟女人了。而在和宝儿的相处中,他们就像是两个朋友,打闹、斗趣、赌气,战成一团,有他们的屋子里总是飘荡着快乐的笑声。徐航远觉得笛儿像是从30岁回到了20岁。   笛儿发现徐航远对自己的瞪视毫无反映,就赌气地撤回自己的的目光。她胡乱搅着碗里的稀饭,一会儿又拿筷子去戳盘子里的荷包蛋,戳得支离破碎才罢休。徐航远无奈地看着她孩子气的行为。这已经是她戳坏的第101个荷包蛋了。荷包蛋本是宝儿的早餐之一,一旦宝儿招笛儿不自在,笛儿就拿蛋出气。   临风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就看到代自己受过的荷尔蒙包蛋,他默哀0.3秒后,拿过盘子,三口两口就把它吞到肚子里,使它免于再遭笛儿的毒手。   “姨,你煎的荷包蛋越来越好吃了。”临风讨好地对笛儿眨眼,唇上还留有蛋黄汁,像只摇尾乞怜的小小狗。   笛儿忍不住笑开了。临风的甜言蜜语和装可怜的本事在笛儿面前无往不利。他乐得多奉送几句:“姨,你笑起来美呆了。”   笛儿红了红脸,用眼角瞅了一下徐航远。徐航远却只顾埋头吃自己的早餐,仿佛没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存在。   于是餐桌上安静了下来。   临风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穿鞋,准备去上学。徐航远已已经提着公文包做准备出门了。笛儿在厨房里收拾一切。这个屋子里她是唯一不用赶时间了。   临风在父亲来到他身边的时候,愣愣地看了徐航远好一会儿,突然朝厨房里喊开了:“姨,姨。”   “怎么了?”笛儿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还带着水。   “姨,我们班主任林老师要请你喝咖啡。”徐临风顽皮地笑着。   笛儿呆了呆,才想起来笛儿说的是谁了。上个星期,她代徐航远去参加徐临风的家长会。临风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大男生,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很阳光,很可爱。她记得他看自己时的眼神和腼腆的微笑,也记得他得知自己不是临风的妈妈时掩不住的惊喜。临风已经长大了,他已经不再对别人撒谎说笛儿是妈妈了。   笛儿温柔地帮临风背好书包,说:“宝儿,帮姨谢谢老师,跟他说姨没空,好吗?”笛儿知道那个男孩想要什么,但她已经给不起了。   “好的。”临风咧开一个开怀的笑,在笛儿的脸上亲了一口,飞也似地跑下楼,远远地传来他的声音:“姨,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思念   徐航远开着车在路上以龟速前进。为了不陷入上班高峰的车阵,他总是和临风同时出门,7点对于上学的孩子来说刚好,但对于上班的人来说就示免太早了。路上还没有什么车,只有一群群的孩子把自行车骑得飞快,深恐迟到。他们的笑声飘散在风中。徐航远听着,想着临风也像这些孩子一样在另一条路上把自行车踩得飞快,并和在路上遇上或早就约好的同学一起大声说笑。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如此意气风发,如此快乐飞扬,虽然那时候自己穷得一无所有。还有佳,她有时候坐在自己的车后座,有时候坐在前面的横杆上,坐在自己的怀里,两个人说着、笑着,憧憬着两个人的未来。他的脸上因为这些温暖的回忆泛起了浅浅的笑。   忽尔他又想起临风出门前跟笛儿的对话。徐航远敛去了那浅浅的笑。这是一个他以前从没注意过的问题。这本是一件奇怪的事,但他却从来没有注意过:笛儿已经30岁了,她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从未听说过她与哪位男子亲近。如果笛儿长得丑陋不堪或者是个事业心过重的女强人,那这事也不算奇怪。偏偏笛儿是个美丽而且可爱的女人,这样一个女人该是许多男人追求的目标。虽然她的生活圈子比较小,但自从她为自己找了一份业余的翻译工作,接触的人也不算少啊。所以笛儿的单身就成了一件奇怪的事。当然并非没有男人追求,他见过笛儿收到的红玫瑰,也听到过临风喋喋不休地描述某个男人对笛儿的百般殷勤,也曾有公司的人在见过帮他送文件的笛儿后四处打听笛儿的情况。这些是他知道的,肯定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但是他却从未听说笛儿对谁动过心。突然想起,曾经笛儿对古俊颜万分不屑的模样,难道这世间竟无一男子可得她一青睐?   徐航远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与自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10年的女人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也从未真正关心过。   他和笛儿本非亲非故,但一个偶然的机会,笛儿为了临风住进了徐家,一住就是十年,这本身也是一件奇怪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事。一个年轻、漂亮的单身女子,有着良好的教养、傲人的学历,却在徐家当保姆,且一当就是十年,无怨无悔地付出,从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这个家里的两个男人也从来没有要她离开的意思,他们是如此习惯她的存在,仿佛她本来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以致于忽略了许多本该发现的问题。   徐航远苦苦地思索着他偶然之间发现的问题,突然有了一些愧疚,是自己和儿子耽误了笛儿美丽的青春吧。   徐航远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但很快他又忘记了这个问题,忘记自己想为笛儿做点什么的想法。   他在公司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在家门口听到笛儿和宝儿的笑声在屋子里飘荡着。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这个有着欢笑的地方是他的家。虽然这个家少了他最爱的那个女主从,但依然是个温暖的地方。他对这样温暖的家已经习惯到了自然的地步,不会想到要去改变任何事情。于是他就忘了上班路上自己曾想到过什么。   也许,本质上来说,他也只是一个自私的男人。   临风十周岁了,今天小寿星最大,两个大人只有听从的份。   于是,他们的午餐地点就在麦当劳了。十岁的小临风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喜欢麦当劳、肯德基,热衷电动游戏。但在平日里,他并没有太多的机会来享用这些外来的速食快餐,因为笛儿认为中餐比西餐尤其是这些泊来的快餐更适合一个孩子的成长需要。而徐航远在这一方面一向不干涉笛儿的教育方针。今天终于让临风逮到机会大饱口福了。   麦当劳快餐厅里,徐家父子和笛儿一起坐着。徐航远和笛儿的桌面上都只有汉堡和一杯可乐。临风就不同了,汉堡、可爱、薯条、炸鸡翅堆满了他的餐盘。他像被饿了三天一样快速地啃完了手上的麦香鸡翅汉堡。笛儿宠溺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临风从来都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虽然他和其他孩子一样喜欢这些高热量却没什么营养的垃圾食物,却从不会吵着闹着要吃,只是有机会吃的时候就很会把握机会。这样一个孩子让人无法苛责。   徐航远一掌拍在临风的后脑勺引起了临风的不满:“爸爸,你干什么拍我的头,要是害我噎着,你的天才儿子就没了。”他的自吹自擂逗笑了笛儿,却打动不了徐航远。   徐航远微皱了下眉头说:“你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的吃相太难看了,活像饿死鬼投胎。”顿了顿,他舒展开了眉眼,又说:“你这个样子真像你妈妈,你妈妈吃起东西就像狂风过境。”他的口气已经没有一丝责骂之意,只剩下对爱妻无限的怀念,怀念她难看得很可爱的吃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那样美丽的女人吃起东西来会完全走了形,所以她总是拒绝跟他在公众场合用餐,总是说为了形象吃得太不尽兴。为了让不擅厨事的妻子在自己的小窝也可以有五星级的美味享受,他练就了一身超凡的厨艺。可惜她满足的笑容只停留了那样短暂的时光。   临风已经习惯了父亲经常性的失神行为,父亲总是想起妈妈,但很少对自己说起妈妈的事。偶尔说起也总是只言片语,所以他对妈妈的其实没什么印象,自然也就没有太深厚的感情。或许是爸爸不想让自己跟他一样难过吧,所以不舍得对他说太多关于妈妈的事。临风也不打搅爸爸的沉思,自顾自地扫荡着桌上的食物。   笛儿看徐航远的表情就知道他又陷入对往事的回忆。十年来,随着徐航远逐渐把她视为徐家的一份子,逐渐不再防备,她有了更多的机会可以看到徐航远对妻子的深情不悔。她无法想像是怎么的一份感情,可以让他放在心里十年,一个人缅怀而没一点点褪色。刘东川和古俊颜都以为好友已经走出了失去爱人的阴影,他的日益开朗就是明证。笛儿却知道他只是把爱藏得更深了。在工作中,他或许已经不会再时时沉溺于儿女情长,但在生活中,就有太多的细节可以触动他的思念。   时间已经让徐航远学会不再长时间地沉溺于回忆,他很快回过神来,对着临风又追了一句:“你就不能学学你笛儿阿姨,有点儿气质?”小临风谁都可以不甩,惟独笛儿不行。在临风心中,笛儿是最重要的人,甚至超过父亲在他心中的地位。他知道自己没有妈妈,,但他从不自卑,因为她有一个比妈妈更好的姨,她比华华的妈妈漂亮,比小文子的妈妈有气质,比阿乐的英语妈妈英语讲得更好,比强仔的妈妈温柔,最重要的是她很爱很爱自己。所有的同学都知道他没有妈妈,却从不嘲笑他,只会羡慕他有个全天下最好的姨。而小临风从不掩饰自己对笛儿深厚的感情。而这往往就成了徐爸爸牵制他的有力武器。   徐氏父子和笛儿坐在麦当劳里,看起来就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而且是颇为引人注目的一家人。父母出色,儿子更是无敌俊秀。在外人看来,这一家三口实在再养眼不过了。   “笛儿?你是郭笛儿?”带点压抑的兴奋的声音引起了笛儿的注意,笛儿抬头,看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个很面熟的女人正朝自己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沉沦   很快笛儿就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也叫了出来:“晓云,你是刘晓云。”她用的是肯定句。两个女人相视而笑,激动地抱在一起。   好一会儿,两个女人才从激动中恢复过来,松开了拥抱彼此的手,不好意思地发现,餐厅里的人都在看着她们。   刘晓云“卟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我们好像太激动了。”   笛儿也浅笑盈盈:“是啊,太激动了。”   刘晓云注意到了与笛儿同桌与食的两个人也在看着她们,她朝他们微微颔首,促狭地朝笛儿眨眼:“笛儿,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说着,朝徐氏父子方向努了努嘴。   笛儿回首,知道她误会了。她拉着刘晓去回到桌边坐下。   “这是我大学时的班长刘晓云。”笛儿的声音中仍带着无法抑制的高亢,“晓云,这是航远和徐临风,徐先生是我的……”笛儿突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定位与徐航远的关系。“东家。”最近笛儿挑了一个有点古老的词,听起来徐航远像是旧社会的土财主。   “东家?”这是什么东西?刘晓云颇为疑惑,这不是只有老电影里才有的名词吗?   “对,东家。我给徐先生帮佣呢。”笛儿解释道。她与徐家的关系确实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只能将就着解释,有时间再细说会比较清楚。   “刘小姐,别听笛儿胡说。笛儿是临风的家庭教师。”徐航远截断了笛儿的话头,再让她说下去,他觉得自己就要变成真正的土财主了。   “这样啊。”刘晓云点点头,有点失望,她和餐厅里的其他人一样,以为这一桌上坐着的是一家人,他们看上去是如此的和谐。   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刘晓去抱歉地笑了笑,从随着的小提包里拿出了手机,然后接通。   手机里隐约传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   刘晓云柔声安抚他:“立龙,我没事,我只是遇到老同学了。你等一下,我马上过来。好了就这样,Bye。”她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一如她一向果断的作风。   “笛儿,我得先走了。”   “老公?”   “是啊,难得今天有时间陪我出来逛逛。他一向没什么耐心。对了,这是我的名片,有时间打个电话给我,我们再约出来聊聊。”她又从小提包里拿出一张暗香浮动的名片给笛儿。“我就先走了。”   “徐先生,不好意思,再见。”刘晓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笛儿看着手上的请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这是今天刘晓云给她的,是同学会的请柬。自从两个月前在麦当劳偶遇刘晓云之后,两个人一直保持联络。   在一天聊天中,讲起了大伙大学毕业之后,各奔东西,许多人已有十来年未曾再见一面。刘晓云就决定办一个同学会。刘晓云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且作风雷厉风行。才个把月,她就弄清了所有人的联络方式,并征得了所有的人同意。时间、地点也快速地确定了下来,请柬也以最快的方式发送到了所有人的手里。   这是一场纯粹的同学聚会,请柬上明言“任何人不得携伴参加。”这就是笛儿吁一口气的原因所在。虽然现代人的婚姻、感情状态越来越糟糕了,但像她这样跨过了30岁大关,感情世界仍然一片空白的,身边连个伴也没有的,怕也是稀罕事。她可不希望引起大伙的关注。   也许也不能说自己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毕竟她的心中是有爱的,一份沉甸甸的爱,一份难以开口的爱。这份爱藏在她的心中已经很多年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掩饰得太好了,以致于多年来竟无一人发现,包括她爱的人。他与她几乎朝夕相处,却从来没有认真地注视过她,无怪乎他什么也看不见。   “笛儿,想什么呢?”徐航远一进门,就看到笛儿整个人陷在沙发里,眼神呆滞,不知神游到何方去了。   “啊?”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笛儿一跳,她忘了自己是缩坐在沙发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柔软的沙发使她重心不稳,笛儿从沙发上栽了下来。   徐航远眼疾手快地抱住了笛儿,避免了她与地板亲密接触的命运。   笛儿没想到,上一秒还在想的人,下一秒钟竟出现在面前,并把自己拥在怀中,她眨了眨眼,想眨掉眼前的幻象,即发现眨了半天眼,他还在眼前。于是又用力掐了眼前的人一把。   徐航远不明所以地看笛儿对自己上下其手,掐得不亦乐乎,从刚开始的轻柔到力道逐渐加重,他伸手阻止了她的行为,不解地问道:“笛儿,你在干嘛?”   笛儿又“啊”地一声弹开了,跌坐在沙发中,一开口竟结巴了:“你,你是真的?”她还以为是幻觉呢,不然怎么会掐得一点反应都没有?   “笛儿--”徐航远深觉得这个女人越活越回去了,没有半点稳重之处。“你在搞什么?”   “哦,没什么。”笛儿迅速收拾好了所有的心思,扯出平静的浅笑,“我只是想事想出神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航远任由她接过自己手中的公文包,然后逃循而去。徐航远很早就发现了,笛儿在自己面前总是努力维持一付平静、沉稳的模样,表现得符合她的年龄应有的成熟,偶尔不小心出现了孩子气或于过激动的行为,她也会迅速地收敛起来。这样的她和跟宝儿在一起的轻松、活泼是完全不一样的。徐航远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也不想去追问。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权利保留自己的隐私和秘密。只是有时候会猜想,难道自己在家里也严肃到让人无法放松对待的地步?应该不会才对啊,起码从来没听宝儿抱怨过。那个孩子可是没有什么不敢说的。   已经把公文包放好的笛儿躲在书房里,靠在书桌缘,轻抚着自己的心跳,脸上浮起了一朵苦涩的笑花。这就是她的爱情。尽管她从一开始就告诫自己不能爱上这个男人 ,这个痴情到无心无情的男人。可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处中,她的心却不知不觉却沉沦了,且到了不可自拨的地步。   一直以来,她都清楚地知道徐航远的心里深爱着他的佳,也知道他的眼里没有自己,她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爱上这个男人,爱上这个爱已经被掏空的男人,最后苦的只会是自己。她也一直以为自已经做到了,直到那一夜。   那是她到徐家的第五年,那一天是佳的忌日。徐航远出去了一整天,很晚才回来。笛儿听到外面有动静,知道是徐航远回来了,但待她起身,出门看的时候,只看到徐航远略显蹒跚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内。笛儿叹息一声,知道他不会再出来,于是到厨房里把留的饭菜放到冰箱里,然后自己回到房里睡下。   半夜,笛儿突然被惊醒。乍醒过来,,笛儿有一瞬的迷糊,不知道是什么声音惊醒了自己,然后她想起来好像是客厅里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本来不大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却被无限放大。笛儿侧耳倾听了一会,没有听到其他的动静,以为是自己弄错了,正准备睡下,却又听到客厅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这下,她不得不起身查看。她悄悄地起身,悄悄地打开房门,没敢开灯,只是借着窗外依稀的光线,查看客厅里的动静。但是客厅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过了一会儿,笛儿才大着胆子走到客厅里,并打开了客厅里的灯。一声模糊的□□从从沙发那边传过来,笛儿小心翼翼地走近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徐航远躺在地上,一手挡在额前,眼睛似是一时无法适应突来的光亮微微地眯着。   笛儿视探地叫了一声:“徐大哥。”徐航远没有反应。笛儿忙绕过沙发去看徐航远,一靠近就闻到到了浓烈的酒味。但是沙发前的茶几上并没有酒的踪迹,笛儿无法判断,他是什么时候喝的酒。她又叫了两声徐大哥,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似乎是醉糊涂了。她只好蹲下身去试图把徐航远扶起来。她两只手环抱着徐航远的脖子,使劲地把他拽了起来,徐航远迷糊之中倒也配合地坐了起来,但并没有清醒过来,笛儿一放手,他就又倒了下去,吓了笛儿一跳,赶紧伸手去拦,手上一使劲,徐航远没倒在地上,靠在了沙发边上,头伏在沙发上。笛儿这才看到,徐航远的背后居然流着血,就在刚才徐航远躺着地方,一个镜框破碎在地,镜框里的照片已经染了血,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照片上是一个灿笑如花的女子,笛儿知道那是佳。笛儿又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掀起徐航远背上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势,还好只是一道不大的口子,玻璃也没有扎在伤口上。笛儿取来医药箱,帮徐航远清洗了伤口和背上的血迹,并贴了一张创可贴在伤口上。然后才把地上的镜框和照片捡起来放在茶几上,把碎玻璃打扫干净。在伤口清理过程中,徐航远一直没有醒过来,只是偶尔传来一声模糊的低吟,也不知道是伤口痛还是人不舒服。笛儿都收拾妥当了,看徐航远还是安静地伏在沙发上,笛儿叫了他几声也没有清醒的迹象,只好再次弯下身,想把他扶到房里休息。但她的一只手才环过徐航远的腋下,徐航远却突然动了,他回身紧紧地抓住了笛儿的手,手上用力。笛儿促不及防,一下子扑在了徐航远的怀里,来不及反应,就被徐航远紧紧地抱在怀里,听到一阵喃喃低语:“佳,你好狠心啊,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低语很快就模糊了下去,然后就消了音。笛儿只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半天,徐航远都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环抱着笛儿,似乎又睡了过去。笛儿半趴半跪在徐航远的怀里,很是不舒服,她看徐航远没有动,试探着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她轻轻地挣脱了徐航远的禁锢,然后像逃脱陷阱的兔子一样逃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再也顾不上去管还倒在地上的徐航远会如何。   被徐航远抱在怀里的一瞬间,笛儿说不上来自己在想什么,似乎闪过很多念头,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但醒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却是逃跑。悄悄地把手放在胸口,能感觉心在怦怦地跳动。笛儿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可以跳得这么快,比跑完百米跳得还厉害。就在那一瞬间,笛儿突然明白了,自己对客厅里那个心碎的男人动了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在每一次他伤心的时候,也许在他每一次对自己微笑的时候,自己的心就已经为他跳动了。明明知道那个男人只有一颗破碎的心,明明告诉自己不可以爱,心却不受自己的控制。那一夜,笛儿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才勉强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习惯   虽然一夜未眠,生物钟仍准时唤醒了笛儿。笛儿在房间里挣扎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勇敢面对。她以决然的姿态拉开了房门,然后发现自己的的挣扎不过是自做多情。徐航远正坐在客厅里喝茶。衣服换过了,人显然已经梳洗过了,完全不见昨夜的颓废。客厅也已经收拾过了,镜框和照片都已经不在茶几上。看到笛儿出来,徐航远轻轻地点了个头,仍是喝自己的茶,与平时并无异常之处,看来昨夜发生的一切,他都没有印象了。笛儿觉得自己像一个鼓足了气的球突然被扎了一针,蔫了!原来在意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从此笛儿小心翼翼地收藏的爱情,不曾流露一点。   因为这份爱,笛儿愈加无怨无悔地留在徐家,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推进,她却越来越爱在心口难开。 在徐家呆了几年,叫了徐航远几年大哥,他也渐渐真地把她当成妹妹一样关心,虽然淡淡的,但朝夕相处,她能感觉得出来。但除了那淡淡的关怀和日渐融洽的相处,徐航远从未多看她一眼,哪怕他曾对她流露出一点点与爱情有关的信号,她都会不顾一切地表白自己的心意,可是没有,从来都没有。所以她怕一旦把这份爱说与他明白,会连这份淡淡的关怀都失去。而临风的的存在,更是让笛儿连背水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临风看似开朗,其实内心是很敏感的,尤其是有关母亲的事情。她知道在每个孩子的心里,母亲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这些年,临风对有心靠近父亲的女人总是带着敌意,她都看在眼里。她也不愿意这个她疼到骨子里的孩子因为她对爱情的奢望而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她只能一个人默默守望自己的爱情,在这份沉默里她有临风的爱和徐航远的关怀,其实也不会有太多的苦涩。   笛儿收拾起所有的思绪,收敛起流露在外的爱恋,重新戴上平静的面具,然后打开房门。   客厅里,徐航远已经泡好一壶铁观音。他端着茶杯轻啜,他的表情在飘渺的水雾后变得幽远而不真切。他维持着同样的表情和姿势直到一杯茶喝完,他在想笛儿,一个与他共同生活了十年却仍然不了解的女人。   笛儿回到客厅的时候,就看到徐航远捧着空了的茶杯发呆,而她之前遗落的请帖已经好好地摆在茶几上。   笛儿没有打扰徐航远的静思,她在他对面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地饮一口,微凉的茶有点苦涩,但细细品味,仍是醇香浓厚。十年来,在徐航远的潜移默化之下,笛儿也爱上了茶,懂得了欣赏各种茶不同的风味。大红袍、铁观音、雨前龙井、碧螺春,喝过的没喝过的,她都能如数家珍。在徐家,茶是唯一的饮品,咖啡是看不到的。   徐航远在笛儿倒茶的时候就已经回过神来,他看着笛儿优雅而娴静的动作,看着她品茗时专注而幸福的表情。他还记得笛儿刚学会喝茶时痛苦的表情,不知何时起,她竟和自己一样因为一杯茶而陶醉。时间已经让笛儿渐渐融入自己的生活,他们的生活习惯在悄悄地靠近,他却一直无所觉。   徐航远渐渐地发现,笛儿已经如水渗沙一样渗入自己的生活里。她了解他的一切饮食喜好,清楚他生活中的好坏习惯。她也许比佳更了解自己,因为她比佳更细心更周到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娇生惯养的佳不会的或是笨拙的。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它就像毒瘾一样,一旦染上了,要戒掉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徐航远发现笛儿的存在已经成为他的习惯,而且是最根深蒂固的一种。他习惯下班回家时可以看到她或听到她和临风嬉闹的欢笑声,习惯了她为他做的每一餐的味道,习惯了她坐在他的对面陪他一起喝茶,他已经习惯了关于她的一切一切。   当又一杯茶喝完的时候,徐航远想,或许自己应该戒掉这个习惯。这些年来,笛儿的生活重心就是徐家两父子,除了不曾被接受的追求者外,再也没有别人来提醒徐航远笛儿并不永远属于徐家。而自从两个月前遇到老同学起,笛儿又逐渐地回到了她十年前离开的生活圈子里去了。还有那些追求者,总有一天,笛儿会遇到一个真正让她心动的男人。也许很快笛儿就会离开徐家。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笛儿静静地喝完两杯茶,发现对面的人依然在出神,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又想起往事了吧,近年已经很少看到他这样长时间地发呆发愣,不过笛儿也没在意,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终于惊动了徐航远,他回过神来,发现她正欲离去,不由问道:“你去哪?”脸色竟有一丝不安,也许他还没有从笛儿即将脱离徐家的想法里摆脱出来吧。   笛儿好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会有这种临风小小的时候找不到自己时才会有的表情,她并不深究,只是淡道:“我去准备晚餐。”   “哦。”徐航远不自觉地放松了表情。   笛儿转身进了厨房,留下徐航远在客厅里继续胡思乱想。   徐航远看着笛儿的背影消失在厨房的门后,嘴角勾出了一个苦笑,也许有些习惯是戒不掉的。   他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板,看了看厨房的方向。至少应该试试,试着去戒掉自己的习惯,就从晚餐开始吧。   徐航远站在厨房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厨房里的一切竟是如此陌生。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做过一顿饭了,竟是想不起来了。   笛儿看到徐航远出现在厨房里,有些惊讶。他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到厨房里来过。难道是打算把发呆的场所换到厨房里来,看他呆站在厨房里,似乎是有这个可能。   就在笛儿决定不理会徐航远的异常行为时,他突然走到笛儿身边,接过笛儿手边的活,说:“今天的晚餐我来做吧。”顿了顿又说,“你给我打个下手。”太久没做了,没个人打下手,他还真没把握能做成饭菜。   笛儿越发惊诧了,她只听说过徐航远会做饭,但从她来了之后,还从不曾见过徐航远下厨呢。这个男人今天是怎么了?行为古古怪怪的。   但没有时间细想,徐航远已经在那边乱成一团了,“想什么呢?快来帮帮我啊。”   笛儿赶紧过去帮忙,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是夜。   徐航远躺在床上,望着洒落床前的月光,了无睡意。晚餐已经结束很久了,但他的心情却久久难以平复。多年没做,厨艺到底是生疏了,但笛儿和临风都很捧场,吃光了桌上所有的菜。他却是食不知味。   当他在笛儿的协助下,依然是手忙脚乱才整治出几个差强人意的菜时,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曾经在厨房里挥洒自如,能做出五星级酒店大厨的菜色。还记得那时候,佳总是搬个凳子靠坐在厨房门口,看着自己做饭。一边看,一边赞叹自己的手艺。有时候也到厨房里帮帮忙,但她对厨房里的一切确实是不在行,总是捣乱的时候比较多。有时候她就像孩子一样偷偷拈自己做好的菜吃,被自己拍了手背也不在意,自己一转身,她就接着偷吃。再后来,她躺在床上很少能起来,但只要好一点点,她就坚持坐在门厨房门口看自己做饭。她说,看他在厨房里做饭,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但她希望下一回他能遇到一个能为他做饭的女人。那时候他说他要为她做一辈子的饭。但终究上天不给他这个机会。   可是今天他才发现,有一个女人,在他的厨房里已经做了十年的饭。做过一顿饭,他才知道这个女人在厨房这方寸之地为徐家付出了多少。冰箱里的所有菜都是新鲜的,一问之下才知道,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笛儿坚持每天上农贸市场买菜,即使家里的冰箱大得可以装下一个星期所需的食物的量。灶台上所有的调料都是绿色的,连味精都看不到,调味全靠笛儿的手艺,有时候也用点自制的香茹汤,或是熬制多时的高汤。以前为了病中的佳,自己也曾处处注意菜色的营养搭配,他知道那虽然不是什么难事,却是个细致繁琐的事。吃笛儿的菜这么多年,从最初的食不知味到后来的习惯再到后来的习惯成自然,他从不曾留意过每天端上桌的菜做的人花了多少的心思。比起临风的吹捧,他吝啬得就像葛朗台,竟不曾说过一句哪怕是像夸赞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烦恼   如果说过去的十年,徐航远的目光从不曾停留在笛儿地身上,那么这几天来,他看笛儿的时候却是比过去十年加起来还多得多。他在看笛儿到底给自己养成了多少已经戒不掉的习惯。每天早晨,床上放好的衣物;早餐桌上时时翻新的餐点;下班回来,炉上新烧的开水;洗澡水里或是舒筋活血或是醒脑安神的香精油;及时送到公司的被遗忘的文件……记忆中笛儿是从不曾进过自己的房间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天早上醒来总是看到床头上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他总是顺手穿上,从不曾想过这衣服是谁每天放在那的。以前他从不曾将任何文件遗忘在家里,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时常将一些重要或不重要的文件遗忘在家里,而笛儿每天总在他上班后,为他整理书房,并将他落下的文件帮他送到公司里。有太多习惯尽是在笛儿的无微不至中养成的,他却从不曾留意到。如今不知是否还能戒掉这些习惯。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徐航远的问题始终没有答案,因为他完全不知道离了这些习惯,他的生活还能怎么过。他试着自己做饭,但他总是在厨房里左右支绌,而临风在捧过几次场后,终于抗议了,强烈要求笛儿重掌锅勺。他试着回了家不再去提炉上的水,不坐下来泡壶茶以解一天的困乏,但总是在笛儿泡好茶后,不由自主地坐在她的对面。他试着每天早上去叫临风起床,却总是不被理睬,原来不只是他习惯了笛儿,临风也完全依赖着他的笛儿阿姨。他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做起。   徐航远深深地苦恼着,竟影响到了他的工作效率,终于惊动了刘东川和古俊颜。于是三个男人坐到了一起,来讨论徐航远的烦恼。   古俊颜看一眼刘东川,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开了第一炮:“航远,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决定开始思你的第二春了?”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里都是十足的期待和兴奋。徐航远的痴,他和东川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虽然感动,但作为好友,他们可不希望自己的好友一辈子就这样孤独地过下去。如果没有笛儿的存在,他们早押着他四处相亲去了。原以为他和笛儿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能日久生情,擦出爱的火花。毕竟在经过几次相处后,他们都看出来笛儿实在是个不仅美丽而且可爱的女孩。结果等过一年又一年,他们看到了笛儿的芳心荡漾,徐航远却始终如一塘死水,渐渐地连笛儿也波澜不惊了,现在基本也是枯井一眼,平静得吓人。如果不是笛儿还在徐家,他们几乎要以为笛儿已经死了心,绝了情了。   徐航远知道好友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们有多担心自己,但他确实没有那个心思。“没有,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古俊颜一听,满心失望,意兴阑珊地瘫在沙发里,他没有了再开口的欲望。   刘东川无奈一叹,知道古已经不想再说了,只好接着话茬说下去。   “航远,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困扰?居然让你连班都上不下去了?”这种情况只在十年前佳去世时那段时间才有的。   “其实也没什么。”航远沉吟了一下,决定据实以告,也许三个臭皮匠能顶个诸葛亮,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徐航远说完时,刘东川表情凝重,古俊颜却是眼神灼灼发亮,两个人截然不同的反应,让徐航远有点后悔把心事说出来了。   古俊颜已经坐直了身板,死死了盯住航远,让他觉得自己像被猎豹盯住的小动物,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很快他就对古举械投降了:“古,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要这样看我。真受不住。”   “呵呵,其实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笛儿这么多年一心一意留在徐家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宝儿?宝儿现在已经大得不需要任何阿姨了。”古想说这么句话已经很久了,大概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笛儿已经对徐情根深种,只是近几年已经不大看得出来了。只有徐受着人家的照顾,却一点感觉也没有。要不是东川不让他插手,他早就想说了。   徐航远一时无语,说实话以前他确实是没想过,但这两天他也想了这个问题。一个女孩子,凭什么把她的青春岁月都耗在一个老男人和一个孩子身上。如果说当初是怜惜宝儿年幼失恃,那么现在呢?古话里的意思他听出来的,他也想过这个可能。这几天,他也想从笛儿的言行举止中看出点什么,但除了无微不至的生活细节,他看不出来笛儿对他有一点点的爱慕之情。面对自己,她平静、温和、淡定。   “我看不出来。”徐航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拙。   “现在你当然看不出来,早几年的时候你怎么不看?”古真是为笛儿抱不平啊,从第一次见到笛儿时,他就对她有十分的好感,但她一直对他很不感冒。直到他结了婚,两个人才渐渐和平相处。但在心里,他一直都关爱着笛儿,没有了当初的心动,他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他一路看着笛儿对徐,从关怀到爱慕到伤心再到平静,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他和东川都看在眼里。他几次都想跳出来,帮两个人把窗户纸捅破了,都被东川拦了下来。东川就是顾忌太多,要照他说,就应该把什么都摊开来,说清楚讲明白了,省得耽误人家姑娘的青春。   徐航远不想跟古胡搅,将视线投向了刘东川,却得到东川肯定的眼神。徐航远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三个人陷入沉默之中。   最终还是古俊颜沉不住气,最先打破了沉默:“徐,其实也没什么好烦恼的,你要真不喜欢人家,你就跟人家说清楚。笛儿离开了徐家,你的习惯自然就会改掉。你要真舍不得人家,你就把人家娶了不就结了?”   “古,”徐苦笑,古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他还能动心,又怎么会单身至今?或许是该让笛儿离开徐家了,就像古说的,笛儿离开了徐家,他的习惯自然要改的,也许会有一阵子不习惯,但很快就会适应的。   “徐,你从未为佳以外的女人烦恼过。”东川的话总是简单实在。   “什么意思?”徐航远一时没意会过来。   古却是大乐,立即接口说道:“意思是你已经对笛儿动心了呗。”   “我……我没有。”徐航远无法接受这个说法。动心的感觉他自然是知道的,当年他佳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动心了。那一刻,天地是如此安静,他的眼里只有她如花的笑靥。笛儿从未给他这样的感觉。两个之间一直都是淡淡的。   古俊颜还待要说,却被刘东川一把捂住了嘴。古俊颜极力挣脱,又要说话,却被刘东川一个眼神制止了,只扁扁嘴说道:“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你来说吧,反正你说的话一向比我有用。”   刘东川素来不多话,那怕是再好的朋友之间,只要他觉得不该是他说的话,他也决不多说一句。对于徐航远的感情问题,他跟古俊颜一样挂心,但他总认为感情的事,要当事人自己觉悟,旁人干涉总是不合适的。所以他总是保持沉默,也要求古俊颜保持沉默。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不说不行了,因为徐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了,需要有人拉一把。古说话难免插科打诨的,只怕越说越糟。   刘东川想了想,才说道:“徐,不要急着否认自己的感觉。就算你没有动心,笛儿既然能让你烦恼,在你心里总是特别的。你可以试着去动心,佳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你总不能一辈子画地为牢。”   “我也不是存心的,只是确实找不到感觉。再说临风也排斥。”徐航远出确实不是刻意要保持单身,只是这些年,他还一心念着佳的好。女人对他再殷勤,他也感受不到。虽然有心找个人照顾临风,临风又一味地排斥。而且笛儿一直都把临风照顾得很好,他就更没有那个心思再找个人了。   “笛儿守着你这些年,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真一点感觉没有?”古俊颜忍不住又跳出来说话。   “这……”徐航远还看着古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好像自己说一句没有,他就要扑上来似的。徐航远就说不出话来。   “你说你愧不愧,人多好一个女孩子,都让你害的。”古俊颜简直是恨极了。   “古,别说了。徐会有主张的。”东川又一打打断古俊颜的话,并将他拉走。临出门前,终是也有些忍不住,又回头说了一句:“你好好想一想,别辜负一个好女孩。”   刘东川和古俊颜走了,却留下一个更苦恼的徐航远。一直到下班,徐航远也没能做好一件工作,干脆早早地下了班。   作者有话要说:   ☆、车祸   徐航远的烦恼又持续了几天,也在暗暗地观察笛儿,想看出点蛛丝马迹来判断笛儿的感情归依,但不知道是不是笛儿藏得太好,他确实是没能看出来。而关于自己的心意就更是无迹可循了,这些年,两个人一直这样淡然相处,何来动心可言。   这一天徐航远又早早地下了班,却没能早早地回家想心事。而是被一场车祸困在了路上。这些年,城市的经济是发展了,但是交通却是越来越困难了,堵车是家常便饭,如果遇上一场车祸,那更是能堵得半天都动弹不得。收音机里说道咱大概还要十几分钟才能恢复畅通。徐航远百无聊赖地听着收音机,并不因些而感到焦躁。他本就是个沉稳的人,这些年因为年纪渐长,也因为心境上的原因,变得更是冷静沉着,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轻易影响到他的心情。   突然手机铃音响了起来,徐航远没有看是谁,就随手接了起来:“您好,我是徐航远。”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回应,他又喂了两声,对方仍是没有回应,正准备挂掉,却发现是家里的电话。他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反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皱眉要切断通话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临风的声音:“爸爸,我是临风。”   “宝儿,你做什么打了电话不出声?”徐航远的语气中略带点责备。   “爸爸,电话不是我打的了啦,是姨打的。”临风解释道。   “那姨呢?她怎么不说话?”徐航远再度皱眉。   临风看了眼还有点发愣的笛儿,说道:“姨在呢,她不说话啊。”   “那你知道姨为啥打电话吗?”   “不知道,我们在看电视,刚好看到一条插播的新闻,不知道是哪出车祸了。姨突然就跑过来打电话了。”   “让你姨接电话。”   “姨,姨,爸爸让你接电话。”临风喊了笛儿两声,她才回神接过电话,但还是不说话。   “笛儿,你怎么了?”徐航远等了等没听到笛儿的声音,于是主动出声。   “哦,没事。”笛儿有点讷讷地应道。不是她不想说,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刚看到那则车祸新闻就发生在徐航远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上,被撞得已经完全变了形的车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样子,只能勉强看到车头上的标志,与徐航远的车是同一种标志。那一瞬间,恐惧如洪水间顷刻让她窒息,她害怕得无法思考,第一个反映就是跑到电话机旁就拨了徐航远的手机。她无法形容在听到徐航远声音那一刻的心情,只知道自己突然口干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听着他在电话那头问:“您是哪位?”却无法回答。   “你还好吗?”徐航远不放心地问道。   笛儿深吸一口气,又悄悄地清了清嗓子,回道:“我只是一时吓到了。现在没事了,你路上小心。”   “我已经在路上了,我会小心的。那就这样,回见。”徐航远也不再追问,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徐航远仍是听着收音机,却已经听不进播音员在说些什么。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笛儿如此明显的担心。虽然临风说得不清不楚的,但他已经能拼凑出事情的大概,笛儿大概是担心自己出了车祸或是受到车祸波及吧,才会那么害怕。他知道当年她的父母就是因为车祸去世的,虽然已经事隔多年,但笛儿一直对车祸心有余悸,平时出门轻易不肯打的,总是坐公交,求的就是安心。   同一时间里,笛儿是心潮翻涌,久久无法平静。这些年了,车祸成了她内心无法磨灭的恐惧,经常是听到这两个字就心惊肉跳的。在听到新闻的刹那,她的理智未必就真的认为是徐航远遇上了车祸,但内心里的恐惧却紧紧把揪住了她,让她无法克制地心跳加快,让她无法抑制地害怕。在知道徐航远平安无事后,她很快抑制住了自己的恐惧,并努力拾回平静的心情。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用平静的面具来面对徐航远,也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心静如水,现在才明白,原来只是这些年学会了伪装,而伪装太久连自己几乎都要相信自己已经把爱放下了。这一刻,她恍然明白,有些事情藏得再深也只是藏着而已,不代表已经不在了,就像恐惧,就像爱情。   距离车祸发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这些日子,徐航远和笛儿之间表面上一如既往,可是实际上呢?连临风都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变了,尤其是爸爸,更经常地在发呆了,但很多时候不是在看妈妈的照片,而是在悄悄地看着姨,偶尔还会找他问一些姨的事情。而姨呢,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同,但总是觉得怪怪的。临风人小鬼大,虽然心里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些不对味,又不敢问到父亲头上,于是就找到了刘叔叔和古叔叔。两位叔叔听了他的报告,虽然说得没条没理的,但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刘叔叔没说话,古叔叔笑咪咪地说:“你爸爸的春天要来了。”小临风听不懂,再问,刘叔叔和古叔叔都不说话,后来实在被他磨得没办法了,古叔叔又悄悄地告诉他:“他很快就可以叫笛儿阿姨妈妈了。”临风隐约有点懂了,回去也没有向爸爸求证。在他的心里早已经把笛儿阿姨当成了自己的妈妈,当然也希望阿姨能成为妈妈,但他不敢跟爸爸说,因为他知道爸爸只喜欢自己的妈妈。如果古叔叔的意思是说爸爸也喜欢上笛儿阿姨的话,也许很快,他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必要时候他也会出点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同学会   今天是同学会的日子,笛儿早早就作好了出门的准备,因为她没有打的的习惯,要去赶公交车,偏偏又没有直达车,还要转两次车,不早点出门她怕赶不上。   正当她要出门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接起来,是徐航远,居然是打回来问她是否做好准备出门,要不要安排车接送。徐航远虽然一向细心,但很少关心她的私事,这次居然会记得她的同学会日子,还想到要帮她安排车,让她感到很惊讶,但笛儿还是婉言拒绝了。近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徐航远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候变多了,有时候似乎还有些欲言又止。笛儿总怀疑他是不是有意开口请她离开,又不好意思明说。笛儿心里不免打鼓,虽然一直都有心理准备总有一天会离开徐家,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但只要徐航远不开口,她心里总还有一份奢望,希望有一天他能发现并接受她的爱。因为两个人心里都有事,所以相处的时候经常相对无言,气氛尴尬。所以她还是尽量不要麻烦到徐航远。   笛儿还是赶了公车去参加同学会。一群多年不见的同学相聚,刚开始总难免会有些生疏,但随着酒过三巡,气氛很快就活络了起来,偌大一个包厢里满是欢声笑语。   笛儿不能不佩服刘晓云的号召力,当年一个班30个同学,除了远在西藏的陶然没来,其他的全来了,当然也包括回了家乡的小桔子。而这会儿小桔子正揪着笛儿大加挞伐。   “笛儿,你说你是不是太可恶了?”小桔子努力瞪大了她的小眼睛,以表达她强烈的不满。   “小桔子,我知道错了。”笛儿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以怀柔政策化解小桔子的怨怼。爽朗的小桔子一向吃软不吃硬,就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   “去去去,少来这一套。你这模样真我做错事的女儿。你们这些人真是可恶,就是吃准了我心软。”小桔子抱怨归抱怨,却不再吹胡子瞪眼睛。   笛儿偷笑,小桔子还是老样子,于是再接再厉:“小桔子,别这样嘛,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我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的。不如这次你回家我就跟你一起去好了。”   小桔子的小眼睛又瞪大了,这次闪的是喜悦的光芒,但很快又黯然了:“哼,不相信你。你失信过一回,信用已经破产了。”   笛儿知道小桔子还在怪自己当年的“失踪”,未能实现和她一起回家乡看海的承诺。虽然这些年她们已经恢复了书信和电话来往,小桔子在电话里也已经原谅了她当初的不辞而别,但见了面再提起来却仍是耿耿于怀。笛儿自知理亏,当年一夕之间,所有同学看她的目光从欣羡变成了同情,言语从祝贺变成了安慰,实在让她无法承受,所以搬到徐家后,才会和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直到几年前才联系上了小桔子。   “小桔子,我发誓,我说真的,这次我一定跟你去看海。”笛儿拿出小临风撒娇的本事来,扯着小桔子的衣袖摇啊摇,语气娇嗲到了不行的地步,吓得小桔子倒退了三大步,差点跌个四脚朝天。   “天哪,笛儿,你比我女儿还厉害。”小桔子摸了摸手臂,抚平“肃然起敬”的鸡皮疙瘩。   笛儿笑得甜腻腻的,朝小桔子靠了过去。   小桔子伸出一臂,阻止了她的前进,喝道:“笛儿,你别过来,算我怕了你。我相信还不行吗?”   笛儿笑得更灿烂了,想不到临风的绝招这么好用。   “好嘛,不逗你了。”笛儿收敛了笑容,语气也正常了。   “呼--”小桔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安抚受惊吓的心脏,“笛儿,真可怕。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撒娇啊?”   “学的呗,我的小临风可是个中高手。”其实临风随着年纪的增长,已经不常撒娇了,除非了惹了自己不开心才会撒撒娇逗自己开心。倒是以前小的时候很是会撒娇,声音软软的,脆脆的,真是怀念那个时候啊。   小桔子翻了个白眼:“笛儿,临风又不是你儿子,你至于提起来就这么得意吗?”   “会吗?”笛儿其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自己提起临风的时候,完全是一付有子万事足的模样。   “笛儿,说真的,别再守下去了,找人嫁了吧。你也不小了。”这些年小桔子和笛儿通过书信和电话来往,虽然不曾见面,但仍是无话不说。大概也是所有笛儿认识的人当中唯一一个亲口听过笛儿承认她对徐航远的感情的人。   “小桔子,你这是在说我已经老了吗”笛儿做低首欲泣状。   “笛儿,别跟我左右言它,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小桔子一脸严肃,其实她早就想劝劝笛儿了,守着一个爱着别人的男人,守着一份无望的爱情,日子可怎么过啊。活人又怎么争得过死人呢?不如尽早放弃。   “小桔子,我……”笛儿收敛了她的嘻皮笑脸,正准备说点什么。   一个温和的男声打断了笛儿的话:“嘿,你们两个躲在这说什么呢?”   “小卓,我们在说悄悄话呢,你凑什么热闹?”小桔子对于“不速之客”很是不客气。由于这次是请假出来的,明天就得回去上班了,除了今天晚上大概也没有时间跟笛儿另外相聚了,好不容易想说几句贴心话,却有人偏不识趣,要来打挠。   “小桔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同学聚会怎么可以说悄悄话呢?”来人卓理文,当年也是班上的风云人物,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理文,你胖了。”笛儿一看小桔子的眼睛快瞪成铜铃大了,赶紧插嘴进去。这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对盘,见面必吵,大学吵了四年,没想到十年不见,居然还能吵得起来。   “笛儿,还是你好,还看得出来我胖了。不像某人,大概连我是个什么样都忘光了。”理文一句话,使得笛儿的好意付诸东流,一场口水战爆发了,笛儿只好从战场中悄悄地退出,免得被波及。   “笛儿。”   笛儿转身,看到杨阳正拿着酒杯,微笑着向自己走来。她没有迎上去,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就像当年初入学时,为了表示自己已经长大了,硬是一个人拖着行李到学校报到,却在校园里迷了路,正傻站着不知所措时,他就那样微笑着向自己走来,向她伸出了援手。从那一天起,他微笑的模样就印在了她的心里。   “笛儿,好久不见。”杨阳举杯。   “杨阳,好久不见。”笛儿笑着回道。   “现在好吗?”   “还好,你呢?”   “很好。”   然后是一阵沉默,突然之间,两个相视笑开了。   “我们会不会太客气了?”杨阳挑眉,笑问。   “好像会哦。”笛儿也笑,于是心无介蒂。   “你越来越漂亮了。”杨阳放下酒杯,揉了揉笛儿披散的发,像一个宠溺妹妹的大哥。   “讨厌,你怎么还喜欢摸人家的头。”笛儿娇嗔。   “唉。”杨阳做作地长叹,故做忧伤状,说道:“好怀念啊。”   “怀念什么?”笛儿不解。   “怀念摸小狗的感觉啊。”杨阳促狭地眨眨眼。   “你……”笛儿马上反应过来了,立即怒目圆睁,“杨阳,你居然说我是小狗。”   “有吗?有吗?”杨阳左看右看,装疯卖傻。   笑着,闹着,笛儿似乎又回到了快乐的大学时代。她是班上年纪最小的学生,杨阳却是班上年纪最大的的学生,从入学的第一天起,杨阳就像个大哥一样照顾着她。彼此之间总有一种难言的情愫,朦朦胧胧的,彼此心照不宣,却从未点破。也或许就是因为彼此没有点破,这份感情才不够深厚,当发生变故时,她只想离开,从未想过去依靠他。如果不是那样,也许两个人之间的情愫会有机会展成一段爱情。如今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笛儿,听说你还没嫁出去啊。怎么?我们班最漂亮的妹子居然成了滞销品?”说话是当的生活委员孙宣宣,打断了杨阳和笛儿之间的笑闹。   不待笛儿回答,她又接下去说:“你不会是还在等某些人吧”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瞥了杨阳一眼。笛儿和杨阳相视一笑,彼此都明白,过去的已经回不来了。杨阳不再说话,转身再次自桌上端起酒杯,浅酌一口,然后看着她们笑闹。   笛儿则顺势黏到了宣宣身上,故作娇羞状:“宣宣,你怎么知道?人家我一直都在等你呢。”说着还抛了两个媚眼。   宣宣真的被吓到了,赶忙挣开了笛儿的八爪纠缠。   “笛儿,原来你有这等特殊癖好啊。怪不得,当年那么多帅哥在我们班门口站岗,却没有一个入得了你的眼。”刘晓云也来插一脚。   “晓云啊,你可是我的梦中情人呢。”笛儿又缠上刘晓云,骇得她直呼救命。   几个人闹得正开心,杨阳却正色问道:“笛儿,是不是你的眼光太高?”笛儿的个性他是了解的,虽然温柔可人,但因为年少得意,内心是有几分骄傲的,对于那些献殷勤的男人轻易是看不上眼的。   笛儿一愣,不是闹着玩的吗?杨阳干嘛这么认真?她求助地看向孙宣宣和刘晓云,结果却发现她们也正目光炯炯地等着自己的答案呢。   笛儿正不知如何回答时,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与卓理文争吵的小桔子突然出现在笛儿的背后,并语出惊人:“错了,笛儿不是眼光高,她是情有独衷。”   笛儿一听,暗叫一声完了,想回身捂住小桔子的大嘴巴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都已经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小桔子,等着她大揭秘。笛儿只能以目光示警,让小桔子不要再讲了。   小桔子却不管不顾,自从知道笛儿的心事,她也一直帮她保守着秘密,今天本来就想劝劝她要么放弃,要么就放手一搏。30岁的女人已经经不起默默地守候了。刚才被卓理文打断了,没说成,现在干脆借所有人的手推她一把。于是小桔子把笛儿的感情故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一群90年代的知识分子全成了八卦的三姑六婆,听得津津有味。   末了,大伙有志一同地发出一声了解的“哦--”。   笛儿被吓了一跳,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的人都围上来了。   “哦……让我死了吧。”笛儿在心底哀嚎,怎么会这样呢?   “笛儿,你这样可不行啊,还记得咱们班的班训不?”同学甲说。   “记得,记得。爱你所有的,争你所爱的。虽然我们班的班训不是为了爱情存在的,但也是可以适用的。”同学乙不等笛儿回答马上在一边发表自己的意见。   “是啊,笛儿,你一定要主动出击。”同学丙说出大伙的心声。   “来,笛儿,我教你几招,。我当年可就是凭这几招拐到我们家那口子的。”同学丁马上就开始支招了。   笛儿都快抬不起头了,只能无言以对。   “停。”最后还是杨阳喊停。这群人个个都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年不见太兴奋了,居然说话做事都没半点分寸了,尽跟着小桔子瞎起哄,“你们没看见笛儿快要在地上挖洞把自己埋起来了?还闹”   “嘿嘿……”老大哥发了话,大伙赶紧干笑两声,作鸟兽散。   刘晓云临走之前还杨阳说:“开导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杨阳。我想笛儿还是比较听得进你的话。”完了还朝笛儿眨眨眼。   笛儿一脸委屈地看着仍是微笑看她的杨阳。   “别这样,大家只是关心你。”杨阳笑得温柔。   “我知道啊,可是也不用这么关心吧?”笛儿无奈。   杨阳揉了揉笛儿的头发,说道:“笛儿,看你这委屈的样子,跟个孩子一样。”杨阳的调侃得到笛儿的白眼两枚,但也把话题带开了,不再提起关于笛儿的感情问题,他相信笛儿自己知道怎么做。这是他的体贴。   一群人直闹到酒店打烊,才结束了这次聚会。   酒店门口,离情依依。今日一别,下次再相见,不知是何时了,如果不是刻意为之,有些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吧。   渐渐地人也三三两两地散了,笛儿也开始拦车,虽然不喜欢打的,但这么晚了,公车已经没有了,也只好将就了。   突然一辆银灰色的别克停在众人面前,笛儿正觉得这车非常眼熟,车主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竟是徐航远。   “徐大哥,你怎么来了?”笛儿惊呼过后,慌忙捂住了嘴,但已经来不及了,反应快的人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很快还没离开的人也都知道了来人的身份,于是狼嚎四起。   徐航远虽然对眼前这群人发所出的意味不明的声音和笑容感到困惑,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徐航远,是来接笛儿的。”   “你好,我是杨阳。”杨阳代表大伙出面“交涉”。他用一个男人的眼光来打量了徐航远一翻,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出色的男人,值得笛儿为他动心。当年是自己顾忌太多,没能跟笛儿把感情培养起来,而是一直让它朦朦胧胧地存在着,以至今生再也没有机会将这个可人的女人拥入怀中,希望眼前的男人不要跟他一样错失一份珍贵的感情。在与徐航远握过手之后,他别有深意地说道:“徐先生,看到你,我们就放心了,好好照顾我们的笛儿妹妹。”说罢,将一直傻站着的笛儿推到了徐航远的身边。   刘晓云适时帮腔:“徐先生,你带笛儿先走吧。我们笛儿可交给你了。”看着并立的徐航远与笛儿的眼神意味深长。   徐航远也无意与这么一大群人一一寒喧,于是朝众人微一颔首,然后为笛儿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笛儿看着在场所有人脸上那别有意味的表情,无奈一叹,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车缓缓地上路了。突然后面传来杨阳的一声高喊:“笛儿,要勇敢一点,我等你的好消息。”   笛儿心中一暖,虽然自己深藏多年的感情一下子摊在了众人的面前,委实令她觉得有点尴尬。但这些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的关心和鼓励却是让她感动。尤其是杨阳,当年可以说是自己负了他,他却仍如相识之初那样对着她微笑,给她鼓励,没有给她一点点的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   车在深夜的马路上奔驰,车内的人沉默着,各有所思。   徐航远总觉得刚才的会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味道,总觉得那些同学话里带着话,而且一个个笑得都不单纯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叫杨阳的,一付对笛儿关心备至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同学关系那么简单。   笛儿偷眼看了一下正在开车的徐航远,他的脸上表情平静,看不出来在想什么。笛儿不由暗叹一声,虽然大伙都鼓励她要勇敢表白,可是这么多年都藏得严严实实的,现如今又如何有勇气来表白?   笛儿貌似不经意地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徐大哥,怎么会想到来接我呢?”   “啊,你说什么?”徐航远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没听清笛儿说了什么。   笛儿不想再重复刚才的问题,于是换了个问题:“临风呢?”她和航远都不在,临风一个人在家行吗?   “我把他送到东川家去了。明天去接他。”徐航远做事总是考虑周到。   笛儿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和徐航远之间的话题只有临风,除此之外,她总是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些什么才合适,心里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却总怕引起他的误会,所以她总是什么都不说。   偶尔笛我也会不满于这样的境况,希望能跟他有更多的交流,期待能走进他的内心世界,哪怕是听他说说心事也好。但更多的时候,笛儿消极地满足于这样的相处模式,沉默并不尴尬。因为彼此都已经习惯了这样无言相对。   徐航远在笛儿的无言中,突然意识到了两个人之间的话题是多少的贫乏,好像除了临风再也没有别的可以聊。自己确实不是个能言善辩之辈,但笛儿却不是个沉默的人,她和临风之间都能有聊不完的话题,可到了自己面前,却总是安静得就像个影子。以往,他习惯于她的安静,也感激她给了自己安静的空间,从不曾沉思过其中的原由。徐航远不由苦笑,大概原因还是出在自己身上吧,因为笛儿连跟古都很多话都可以说,虽然总是吵闹的时候居多。既然是自己造成的,那么就由自己来改变吧。   徐航远主动问起了聚会的情况:“好玩吗?”十年同学聚会他没有去,因为那时候他还没学会坦然面对别人对佳去世的同情和叹息。,今年十五年同学聚会他也没去,因为他不知道一别十五年没有联系的同学还能说些什么。   “还好啊。”笛儿显得心不在焉的。   “这么多年没见不会生疏吗?”徐航远不是个容易退缩的人。   “不会啊。”笛儿依旧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几乎是惜字如金了。   “笛儿,怎么了?聚会玩得不开心吗?”徐航远已经忍不住要皱眉了,笛儿很少这样心神不属的。   “啊?”笛儿如梦初醒,才意识到徐航远居然主动跟自己聊起了天,一下子没有了刚才的无精打采,“同学会啊?很好玩,玩得很开心啊。见到好久没见的老同学好高兴啊。那么多人都还记得我,关心我。感觉很好啊。”   徐航远有些无语了,前一刻还不知神游何方的女人,下一次回了神,马上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兴高采烈地说着同学会的情形,好像刚才的发愣是他的幻觉似的,他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刚才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有啊,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一时有点出神,没有不开心啊。”笛儿避重就轻,总不能说自己在想他吧,说出来大概得把他吓到去撞安全岛。   “想到什么了”徐航远在商场上打滚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他是练得一等一的地了,话一出口,看到笛儿为难的表情,马上就知道自己问得不合适,于是体贴地改换了话题:“算了,还是说说晚上的聚会吧。”   “说什么?”笛儿不解,徐航远怎么突然对今天的聚会这么感兴趣了?他从来就不是个八卦或琐碎的人。   “说说那个杨阳啊,他是不是你的初恋情人?”徐航远一眼就看出对笛儿特别的关心。一个男人对一个离别了十年的女人,还能这么关心,而且注视她的眼神如此温柔,这个女人在他的心中必定有着特别的地位。   “不是。”我的初恋情人是你。这句话笛儿只能在心理说。当年和杨阳之间的缘分和情愫因为那些变故戛然而止,没能发展成一份真正的爱情。是不是没有说出口的感情就都算不上真正的爱情呢,总有一天会因为某些原因而轻易夭折?笛儿的心突然有些疼。   徐航远没有再问,笛儿那有些晦涩的表情让他不敢再问下去。有多少没有在笛儿身上感受到这种负面的情绪了?记忆中除了最初的悲伤就只有空白了。徐航远突然觉得自己实在糟糕极了,这个女人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自己却从来不曾真正关心过,十年来竟不曾注意到她的心情是好是坏,偶尔为之的嘘寒问暖显得多么虚伪啊。   改,一定要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把笛儿当成亲人了,原来都只是他的自以为是,他对笛儿的忽略不会对一个陌生人好多少。   “笛儿。”徐航远轻唤,嗓音里流动着一丝温柔,却半晌没有人回应。往旁边一看,笛儿竟然睡着了,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徐航远不得不再次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玩了一个晚上,她早该累坏了,他还硬拉着她说了半天话。徐航远升起了车窗,虽然是夏夜,但午夜的风终究有些凉。   车在午夜的路上,往家的方向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变化   笛儿能感觉到徐航远变了。自那一天他从同学会上把她接回来之后,他就不一样了。想到那一天,笛儿的脸悄悄地红了。 那天,当徐航远从车中小心翼翼地抱出她时,她就醒了,可她眷恋着他温暖的怀抱,所以她闭着眼睛,努力控制自己加快的心跳,让他以为她依然熟睡。于是他抱着她进了屋。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矩离,但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如此细致地感受他的怀抱带给她的感觉,宽厚、温暖、带着沐浴露的香气,让她的心跳倍快,只想永远地停留。   从那以后,笛儿就发现,徐航远在与她相处时,不再发呆,不再沉默,有了更多的互动,还有带着点探询意味的目光时常落在她的身上。然后他加班的时候少了,经常在她准备晚餐的时候出现在厨房里。小小的厨房因为他的存在更显得狭窄,这让她有点心慌。偶尔免不了出点小差错,虽然她总是尽力掩饰,但他带笑的眼眸总让她有种错觉,好像她所有的小动作都已经被他看在眼里,把她当孩子一样纵容着。   这天,徐航远又到厨房帮忙。笛儿让他把土豆切了,自己则在一旁洗菜。笛儿洗完菜放到一边,正转身到冰箱里拿其他的食材出来,结果一转身,就差点撞到了站在她背后的徐航远。笛儿的心漏跳两拍,但她很快就抚平了心跳。悄悄地退了一小步,然后问道:“你站在这做什么?土豆切完了?”   “我想问你土豆要切片还是切丝。”徐航远回答得很无辜,好像自己十来分钟一块土豆都没切出来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切块。”做个土豆烧牛肉吧,临风喜欢这个,不过吃多了对胃不好,好些时候没做了。   “好的。”徐航远“乖巧”地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切土豆。   “笛儿。”笛儿打开冰箱正想着,晚上还要做点什么时,徐航远又在叫她了。   “”又怎么了?”笛儿的心跳又变快了,她无法抗拒他温柔的呼唤,又对这样的无力有些生气,所以说话的口气就不自觉地有点不太好。   “切大块还是切小块?”徐航远背对着笛儿偷笑,其实要打破她平静的面具很简单。吓吓她,打乱她心跳的频率,再故意问几个“白痴”问题,她就会把他当成小临风一样来训。这可是他在厨房帮忙几天以来的心得哦。   “不大不小。”笛儿快抓狂了。她不认为据说曾经厨艺了得的的徐航远会问这些笨到家的问题,可偏偏他总是这样问,不理他他还不罢休,同一个问题可以重复问。被问烦了,她就随便给个答案,但事实上他最近切出来的总是她所需要的,而非她的“答案”所要求的。所以她越发地有理由相信,徐航远是故意来捣乱的,偏偏她还找不到理由可以把他赶出厨房。   笛儿深呼吸,决定找个话题聊聊,她觉得徐航远问那些问题就像是没话找话似的。于是她斟酌一翻,挑了个安全的话题,问道:“徐大哥,最近都回来得比较早,公司最近不忙吗?”   “不忙,不忙。”徐航远心中暗笑,可不能告诉她,公司里其实快忙翻了,但刘东川和古俊颜把他的工作抢走了,然后把他赶了回来,这两个人是铁了心要让他跟笛儿多些时间相处,好培养感情。知道他们是为了他好,不想看他孤独一生,所以他只能配合。其实这些年,有临风、有笛儿,还有对佳的思念,他并不觉得孤独。但东川说得好,总有一天临风会长大,笛儿会离开,他不能凭着对佳的思念过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会觉得孤独的,而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古俊颜则信誓旦旦地说笛儿是爱着他的,要他好好珍惜。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动心,但这些年他确实是已经习惯了与笛儿一起生活,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陪自己走完下半生,那就笛儿吧,相信临风也是一样的想法,虽然他还没有就这个问题跟临风交流过。   这些日子,他刻意地接近笛儿,时时注意笛儿的一举一动,密切观察她的一言一行,虽然还是看不出像古所说笛儿深爱着他,但却越来越真切地感受到笛儿在他和临风身上用了多少心。而且随着了解的深入,他越来越不排斥和笛儿共度一生的想法。就如他一直所认为的,笛儿是一个美丽而且可爱的女人,但跟佳又不太一样。佳的美会更肆意一些,佳出身军人之家,从小在军区大院里跟一群野小子一起长大,所以气质跳脱,静若处子,动却如脱兔,是一种很张扬的美,而笛儿来自书香世家,身上总是有一种知性、温文尔雅的气质,即使是和临风胡闹里,也不脱那种气质。他虽无心将笛儿和佳相比较,但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她们是如此的不同。虽然是不同的美,但一样让他留恋。   不过他可不认为自己现在冒冒失失地跑到笛儿面前跟她来一场表白会是个明智的举动,而且他也还要进一步确认自己的心意。   半夜,徐航远卧室的门悄悄地开了。门外探进一颗脑袋,那脑袋像雷达一样扫视了整个房间,然后脑袋的主人现身了,瞄准了目标,冲上了徐航远的床。   徐航远睡得很沉,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小黑影可不满意了,跪坐在床沿,双手捂住梦中人的嘴鼻,试图弄醒他。   徐航远正在做梦。梦里,他看到佳的身影渐离渐远。他苦苦地追着,而笛儿站在他的身后,哀怨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佳回眸一笑,却不让他上前,而是指了指他的身后,他正欲回首,然一阵窒息感袭击了他,令他感到呼吸困难。他想呼求,可是佳和笛儿同时消失了。   徐航远惊醒过来,看到一个黑影悬在自己的上方,再度受到惊吓,冷汗哗地一下打湿了后背。   看到徐航远睁眼,小黑影兴奋地叫道“爸爸,你醒了?”原来是小临风。   徐航远“啪”地一声打开了床头的台灯,瞪视得意非凡的儿子,“宝儿,你半夜不睡觉,在这捣什么乱?”一边说一边移开了临风还捂在他口鼻上的小手。   “爸爸,我睡不着,我失眠了。”临风收敛了弄醒父亲的得意,正儿八经地宣告自己半夜光临父亲卧房的原因。   徐航远失笑:“小小年纪,你就知道什么呢失眠了?睡不着去找你姨,叫她哄你。看要不要再顺便讲个童话故事。”他摆明了取笑儿子。   “爸爸,我说真的。”临风很严肃地重申。   徐航远看着临风一副郑重的模样,不由也紧张了起来,临风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现在的小孩子太早熟,乱七八糟的烦恼一大堆,可一个都轻忽不得。   他揽着儿子在自己身边躺下,斟酌着开口:“儿子,慢慢说,你到底怎么了?别怕,有事爸爸帮你。”   “爸爸,你说姨漂不漂亮,人好不好?”临风眨着眼问。   徐航远有一瞬间的失神,儿子怎么突然问这个,他不由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爸爸,你看,这是我们老师托我带给姨的信。”临风从睡衣口袋中掏出了折得方方正正的信封,“一定是情书,对不对?爸爸。”   徐航远拿过信,看了看,信封上的字飘逸而又苍劲有力,很漂亮。信还是密封的。临风显然没有私自拆封。不过,就像临风说的,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情书。   见父亲不说话,临风更急了:“爸爸,老师一定是要追姨。”这年头的小孩真早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懂的。   徐航远觉得儿子太紧张了,又不是第一次有人追求笛儿,于是不解地问道:“儿子,你这么紧张干嘛?”   “爸爸,你不知道啊。林老师不一样的,他很帅,女生都喜欢很帅的男生,而且他很厉害的。”   徐航远更惊奇了,儿子一向自负俊俏,还不曾夸过笛儿以外的人呢,他摸摸临风的小脑袋,问道:“难道比你还帅不成?”   “嗯。”临风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了,“我们班的女生现在都只喜欢林老师,都不喜欢我了。”连他最喜欢的小班长也喜欢林老师。   徐航远哭笑不得,现在的小孩怎么这样啊,审美意识会不会觉醒得太早了点?不过,他还是顺着儿子的思路问道:“你们林老师既然这么好,那他追笛儿阿姨不好吗?”   “不好。”临风毫不犹豫地回答了父亲。   “为什么?”徐航远奇道,难道儿子也和他有着一样的心思?   “因为古叔叔说肥水不落外人田,姨是肥水,要留在徐家的田里。爸爸,这是什么意思啊?”其实,他本来是想,林老师是挺帅的,而且也很厉害,要是姨也喜欢的话,那他还是把姨让给林老师好了,虽然他很舍不得。下午他放了学以后,本来是要绕到公司去找爸爸的,结果爸爸不在,他遇上了古叔叔,又不小心让古叔叔看到了林老师托给他的信。他是被古叔叔缠得没办法,才告诉古叔叔林老师的事情的,不是故意不保守秘密的。哪知古叔叔听完以后,大加反对,一直说“肥水不落外人田”,然后又笑得怪怪的。他问古叔叔这话是什么意思,古叔叔不告诉他,叫他回家问爸爸。古叔叔最近说话总是让他听不懂,上次说笛儿阿姨要变成妈妈了,他等了这么久也没实现,也不知道要怎么变。这次说得就更难懂了,他在床上想了大半夜,都想不通,才忍不住来找父亲的。   听临风说完,徐航远委实无奈,这古俊颜也真是的,跟个孩子捣什么乱啊,不过也好吧,趁机跟临风把话说明白了也好。看看临风是什么态度,虽然他有心跟笛儿共筑未来,但如果临风反对,他就还需再斟酌斟酌。   “宝儿,你喜欢笛儿阿姨吗?”   “当然了,我最喜欢的人就是笛儿阿姨了。”临风在父亲面前也决不避讳这一点,当然除了笛儿阿姨,他最喜欢的人就是爸爸了。   “那就一直把笛儿阿姨留在我们家,好吗?”   “好啊,好啊。”临风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过很快他就又想起自己手里还握着的情书,“可是,如果姨嫁给林老师了,就不能留在我们家了。”怎么办呢?   “那就不让笛儿阿姨嫁出去。”   “这样啊,可是我们老师说,阿姨总是要嫁人的,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我们家不嫁人。”其实,他也跟林老师说过,他舍不得姨,要一辈子跟姨在一起。可林老师说,他太小了,等他长大的时候,姨已经老了,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的,所以他才不得不忍痛割爱的。   “让笛儿阿姨,嫁给爸爸,你…说好吗?”徐航远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核心问题。   “姨、爸爸,姨和爸爸?”临风扳着手指头算,有点不能理解:“可是爸爸不是已经有妈妈了吗?”   “是啊,爸爸已经有妈妈了。”徐航远有些丧气。   “啊,我知道了,就像朱小婉的爸爸一样,朱小婉的妈妈不要朱小婉和她爸爸了,朱小婉的爸爸又给朱小婉找了个新妈妈,他们说那叫后妈。”临风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妈妈去了天堂,再也不会回来了。姨嫁给爸爸,就是我的新妈妈了。对不对啊,爸爸。”原来古叔叔说的是这个意思啊,这样姨就可以变成妈妈了。   徐航远突然有些难受,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守着对佳的爱和思念,但很少对临风说起他的妈妈,因为不愿他跟着自己难过。可是看临风现在这样子,分明对佳没有多少感情,如果佳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会不会怪自己隔开了她跟孩子之间的情感维系,她是那样深沉地爱着临风,为了临风的出生,连自己的命都舍了。   “宝儿,你喜欢妈妈还是喜欢姨?”徐航远忍不住问一个很傻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   “都喜欢,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只有姨一直陪着我。”临风也不笑了,偎着爸爸爸的胸膛,有点伤感。从出生就没有见过妈妈,要说一遗憾都没有,那肯定是假话。小的时候,还不懂事,看每个人都有妈妈,也会回家吵着要妈妈,可总是惹得爸爸伤心,姨又总哄着自己。那时候他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个同学的妈妈都在身边,只有他的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总也不回来。渐渐地长大了,懂事点了,笛儿阿姨才告知自己,妈妈并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而是去了天堂,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爸爸才会那样伤心,要自己不要再惹爸爸伤心。那时候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去了天堂就不要他和爸爸了,问了姨,姨也说不上来,只是抱着他哭。后来他就再也问了,因为他不想让爸爸伤心,也不想让姨哭。   徐航远听了临风的答案,不由一声低叹,心中五味杂陈,可是对一个孩子,能要求什么呢?他甚至没见过他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半晌,徐航远先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其实他不怪临风喜欢笛儿甚于佳,孩子是敏感的,谁对他真心的好,他都记在心里。笛儿这十年来确实是一心一意地对临风,哪怕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也未必能如此用心。最初故然是因为同命怜的缘故,后来就是日久生情了吧,她真心把临风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爱护,或许还有一点点爱屋及乌的意思吧,如果古说笛儿爱他是确实的话,只是目前他其实对这一点也还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徐航远轻轻地拍了拍临风的背,决定还是把刚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完。“既然你喜欢笛儿阿姨,那我们就把笛儿阿姨留下来给你当妈妈吧。”   临风的情绪马上就被父亲的话调动了起来,他在床上跪直了小小的身板,兴奋地叫道:“太好了,爸爸。这样笛儿阿姨就可以一辈子跟我们住在一起了。爸爸,虽然你没有林老师帅,但是你是大老板,一定会比林老师厉害的,不会让他抢走笛儿阿姨的。而且我会帮你的。只要打败了林老师,笛儿阿姨就不会离开我们了。”临风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林老师被父亲击退,再也不会来抢笛儿阿姨了。在孩子的世界里,王子只要打败了坏蛋,就可以跟公主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宝儿,既然你这么希望笛儿阿姨可以当你的妈妈,那你帮爸你一个忙,好吗?”听到父亲如是说,临风立即附耳过去,半夜共商大计,他有一种看谍战片的兴奋感。   这一夜,临风就睡在父亲的床上,在梦里嘴角都是上扬的。   “姨。”临风垂首站在笛儿面前,欲言又止。   “宝儿,怎么了?”笛儿摸摸他的头,疑惑地问。   “姨,如果宝儿做错了事,你会不会原谅宝儿?”临风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沮丧的小脸。   笛儿蹲下身来,与临风平视,仍是温柔地说道:“宝儿,如果你已经知道错了,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姨会原谅你的。告诉姨,到底怎么了?”   临风从身后拿出被揉得不成样子的信,递到笛儿面前,小声说道:“姨,这是林老师给你的信。我不应该偷偷地把它藏起来。”   “告诉姨,你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笛儿根本不关心林老师是何方神圣,她只关心临风的举动,他以前可不会做这种事。   “这是林老师托我送给姨的信,我们班的小胖说它一定是一封情书。所以,我就……”临风一脸的惭愧。   笛儿好笑不已,这些小孩子居然还知道什么是情书?她不由笑问:“宝儿,你知道什么叫情书吗?”   “知道啊,小胖写了一封情书给小美,后来小美就天天都和小胖一起玩了。”临风很严肃地回答道。   “哦”笛儿真想不到,现在的孩子才这么点大,居然就会写情书了,就不知道都写些什么,“那你为什么把‘情书’藏起来呢?”   “姨,你看了林老师的情书,会不会也跟林老师一起玩,就不理宝儿了?”临风一付快哭出来的样子。   笛儿终于明白了临风的理由,孩子的安全感是如此的薄弱,让她只能心疼地揽着他的小身子,温柔地安抚他:“傻宝儿,怎么会呢?姨最喜欢宝儿了,不会不理宝儿的,无论谁来了也不会。”   “真的?那姨会不会离开宝儿?”临风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希望能帮上爸爸的忙,不然他以后就不能跟笛儿阿姨在一起了,就闻不到姨身上香香的味道了,想着,他就在笛儿身上又蹭了蹭小脑袋。   笛儿轻轻拍抚着临风的背,用柔得可以滴出水来的声音说:“不会的,姨会一辈子跟宝儿在一起。”这是她心之所愿,但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先哄哄孩子吧,总不能伤了他的心。   “可是,古叔叔说姨总有一天要嫁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过古叔叔说的这个人应该是爸爸吧?爸爸你一定要成功哦,我们一起加油。   “嫁人?”笛儿有点头疼了,这个要怎么跟孩子解释啊   “姨,要不,你嫁给爸爸吧,这样宝儿就不用离开你了。”临风终于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了。   “这……”笛儿真是无言以对,不知如何应对。   看到笛儿不说话,临风一下急了:“姨,你是不是不喜欢爸爸?”难道爸爸的担心有真的?爸爸说不知道姨要不要嫁给他,又不敢去问,怕姨吓跑了,才叫他来问的。   笛儿看临风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不由心软,忙说道:“没有,没有的事。姨怎么会不喜欢爸爸呢?”虽然是哄着孩子的话,却不是谎话。   “喜欢就好了。那你嫁给爸爸,好不好?”临风一听,马上转忧为喜。   笛儿低叹:“傻孩子,这是两个人的事,又不是姨想嫁谁就能嫁谁的。你爸爸已经有你妈妈了。”只要他肯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只要那一眼里有她的身影,她愿意拿自己的一切交换。   “可是,妈妈去天堂了,不能陪着宝儿,也不能陪着爸爸了。古叔叔说我也可以叫你妈妈。如果我叫你妈妈,你是不是就可以嫁给爸爸了?”爸爸是这么说的吧?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想不起来爸爸昨天晚上怎么说的了……哎呀,不管了,反正意思应该差不多吧。   笛儿有些哭笑不得:“宝儿,这都谁教你说的啊?”逻辑大有问题,却说得振振有词的。   “没有,没有。这是我自己想的。”临风立即大声否认,深怕被姨发现是爸爸教的,万一姨生爸爸的气,不嫁了可怎么办啊。他紧紧地抱着笛儿的肩膀,怕被笛儿发现他的惊慌,“姨,姨,真的没有人教我说的。”   笛儿本是随口问问,并没有想到临风说这些话是有人在背后教导,可现在看临风这反应,却分明是有人捣鬼。她一皱眉,扳开临风抱着她的胳膊,正准备好好问个清楚。   一直在门外听壁角的徐航远,一听临风这样子说,就知道这事要穿帮了,怕再弄下去就要弄巧成拙了,只好推开虚掩的房门,在临风招认之前先“自首”:“是我教的。”   笛儿看到徐航远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并表现出一副临风今天的行动完全出自他授意的样子来,真真是大吃一惊,一时之间完全无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本能促使她想要站起来,孰料蹲得太久了,脚竟麻了,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徐航远眼疾手快,一把抱住笛儿倾倒的身体,一边关切地问道:“笛儿,你没事吧?”   “哦,没事。脚有点麻,你让我坐下来,一会就好了。”笛儿糗极了。   “好。”徐航远二话不说,一把抱起笛儿,向窗下的躺椅走去。   笛儿僵住了身子,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徐航远觉察到了,暗笑在心里,双手一用力,使她更加贴伏于自己的胸膛。这种感觉真令人怀念啊。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温香软玉在抱,又有多少年没有这样调戏佳人的心情了?   笛儿觉得在他放下自己之前,有必要找个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自己一个情不自禁就反手拥抱这个让自己深情无悔的男人。   “对了,宝儿呢?”   “出去了。”临风那小子,一看任务失败,父亲出场,立即识相地开溜了,走时还不忘把门带上了。   “出去了?”这么轻易就走了?他提出来的震撼性问题,她还没想到怎么回答呢。然后,笛儿突然又想起一个让她羞愧欲死的问题:宝儿不会看到自己被徐航远抱了吧?天哪?这让她以后如何面对啊?   徐航远看着笛儿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变成了无限懊恼。不由得笑了出来。他把她放在躺椅上,扶她坐好,才笑着问道:“想什么呢?”   笛儿一向在徐航远面前表现得淡定自如,从未出此出糗,真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硬着头皮不说话。   徐航远也不逼她,只是蹲下身来,轻轻地揉捏笛儿的小腿肚,为她缓解腿脚麻痹的不适。   笛儿又是吓了一跳,今天徐家父子的言行都太不寻常,让她总是反应不及,着实无措。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要挣扎,她一边试图抽回自己的腿,一边说道:“徐大哥,我自己来就好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徐航远温热的大手握在她的小腿上,隔着薄薄的面料,让她紧张到了极点。   “别乱动。”徐航远把她的一只脚抵在自己的大腿上,双手仍是按住她的小腿,让她动弹不得,然后继续按摩她的小腿,一边觉得差不多了,就换另一边接着按摩。   笛儿第一次听到徐航远用这种语气地跟自己说话,用的是祈使句,但没有命令的意味,反而带着一种亲昵,而他手上钳制住她的小腿的力量也已经超过了一般男女之间肢体接触该有的度,总之,徐航远从刚才进来到现在所有的言行举止都让笛儿心慌意乱。她完全不能做出反应,只能任其行为。   笛儿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长久以来那种平淡但疏离的相处氛围正在改变,这种改变虽然近日里已有苗头,今天却完全是一个突破,仿佛一道栅栏突然被拆解了一样,栅栏那边的徐航远一下子站在了她的面前,离她好近好近,近得让她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好些了吗?”徐航远在感觉到笛儿的小腿肌肉不再僵硬后终于是放开了她,然后轻声询问她的感觉。   “啊?”笛儿还在胡思乱想,半晌才明白过来徐航远在问自己,忙回道:“哦,好多了。谢谢你,徐大哥。”   徐航远闻言,微微一笑,说道:“谢什么?要说谢也应该是我说,比起你这些年为我们父子做的,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呢。”说着,忍不住轻轻拂开一丝垂着脸侧的秀发,为她别在耳后。徐航远看着已经完全石化了的笛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离开了秀发的手终于是抚在了笛儿的脸上,感受着脸上细腻的肌肤,然后才轻轻地说道:“傻瓜,还不懂吗?”   泪没有一点预警地落了下来,再也止不住。笛儿没有哭出来,只是无声的落着泪,心里一阵阵地发着酸。徐航远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任由那如珍珠般的泪水划过自己的手背,浸润了他的心。他想,是委屈吧?那就让她把这些委屈都随着眼泪而去吧,以后不会再让她受任何的委屈。   半晌,笛儿才羞赧地止住了自己的泪水,用湿润的眼看着仍是蹲在自己面前的徐航远,这个默默看着自己落泪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她还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徐航远轻轻地为笛儿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才开口说话:“其实,宝儿那些话是我教他说的。古一直都说你是因为爱我才留在徐家,我却不相信。这些天,我一直想从你身上找出点蛛丝马迹,但还是没有把握。才会找了宝儿来试探你。看来,我是做了傻事了。”   “为什么?”笛儿声音低低的,那是一种怯懦,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离自己的梦想这么近,她却害怕了。她想问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想问他为什么要试探自己的感情,想问他为什么说做了傻事,又问不出口,只能问三个字为什么,希望他能懂,又怕他不能懂。   “笛儿,谢谢你,谢谢你十年来的用心,现在该是我回报你了。”徐航远没有回答她有问题。   笛儿心中一苦,但没有表现出来,仍是低声说道:“照顾临风是我自愿的。”   “我不是说临风,是说我。对不起,这些年,我一直都忽视了你,看不到你对我的用心。”直到刚才看到她的泪水,他知道自己真的让她受了委屈了。   “我……”笛儿想说,她对他好并不想要他报答,但又怕话一说出口,那就几乎是一种表白了,而她还没有那个勇气。   “嘘,什么都不要说。我都知道了,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徐航远用一指轻轻抵住笛儿的双唇。   “你,你知道什么?”笛儿真是如在云里雾里。   “你爱我,不是吗?”徐航远自信满满地说,低沉的嗓音带着隐隐的笑意,说不上来是什么给了他信心,或许是她的泪水,或是她每一个瞬间的慌乱,或是在她眼眸深处看到的自己。   “谁,谁说我爱你?”笛儿抬起头,睁大眼,大声反驳,却在他那样笃定的眼神注视下,怯怯地低下了头。   “笛儿,别怕。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徐航远单腿跪地,身子前倾,将笛儿揽在怀中,轻声低喃。   笛儿静静地伏在徐航远的怀中,聆听着他的心跳,那样稳定、那样有力的心跳,敲击着她的鼓膜。   “笛儿,谢谢你。我是个迟钝的人。你却一直守着我。”徐航远明白自己有多么幸运,在自己独自心伤,无暇他顾之时,却有这样一个女子,安安静静地守着自己,为了这份幸运,他愿意用自己的下半生来守护这个女子,哪怕不爱,也会用心守护,“以后换我来守护你。”   泪再次自脸上滑落,没入他的衣襟,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换得他的回首相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明白了,或许是幸运之神终于愿意眷顾她了,她决定不跟自己的好运作对。就在她几乎绝望地以为自己要单恋到底的时候,徐航远的这样一句话,就像无尽黑暗中的曙光,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让她欣喜若狂了。   “好了,别哭了,我知道这些年我对不起你。”徐航远轻轻地拍抚着笛儿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笛儿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徐航远的眼,那眼里的温柔让她如痴如醉,她摇着头说:“徐大哥,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笛儿,你真傻。”徐航远喟叹,他何德何能啊,得此姝如斯相待,而自己能给的却又那样少。   作者有话要说:   ☆、幸福   这些天,笛儿觉得自己如在云端飘浮般得不真实。虽然那天后来由于临风的捣乱,两个人并没有机会说更多的话。但她已经很满足了,一直以来,她独守自己的秘□□恋,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怕徐航远不能接受,怕临风反感。可是一夕之间,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徐航远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只要他知道并且愿意接受她的爱,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而临风甚至一直嚷嚷着要开始叫她妈妈。突然之间幸福就把她淹没了。   其实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依旧是“一家三口”的日子。临风像个超级大灯泡一样杵在徐航远和笛儿之间,虽然他希望能叫笛儿阿姨妈妈,却不希望父亲抢走笛儿太多的注意力。所以笛儿和徐航远能独处的时候并不多,但日常生活中的一个眼神、一个问候突然都变得甜蜜了起来,让她幸福得想要尖叫。   笛儿一边哼着歌,一边准备晚餐。临风还没有回来,他今天值日,会晚点回来。徐航远也还没有回来,自从知道他和笛儿之间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刘东川和古俊颜终于不再抢他的工作,所以他也没有机会再像之前那样几乎天天都提前下班回家。   秋天来了,天气渐渐干燥。笛儿今天准备做一道滋养的雪梨百合汤,汤名为“离合汤”,取自(雪)梨(百)合的谐音。这名字起得意味深远,一道汤说尽了人间悲欢。以前,笛儿总不愿作这道汤,觉得它过于感伤,无论对她或是对徐航远,都怕触景伤情。今天在超市看到有卖很好的雪梨,突然就想做这道汤了。或许是心情不一样了吧,她竟不再觉得这汤的名字不好了。   徐航远一进门,就闻到了香甜之味,非常熟悉的一种香甜味,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了。他也没深思,放下公文包,就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悄悄地站笛儿身后,藏在背后的手上拿着一支含苞欲放的香槟玫瑰。   笛儿一直专心掌控汤的火候,以致于根本没有觉察到厨房里多了一个人,直到徐航远暗示性地轻咳了一声,她吓了好大一跳,猛一转身,才看到徐航远带笑站在那里,忍不住嗔道:“徐大哥,你吓到我了。”   笛儿似嗔似喜的模样,看在徐航远眼中,有说不出的娇媚可人。他忍不住暗叹,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许是他以前真的太过于目中无人了,当他开始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笛儿时,才发现她竟是如些风情万种。   他上前一步,拿出背后的玫瑰花,递到她的面前,问道:“喜欢吗?”   笛儿还来不及笑开来,泪就先落了下来,她接过徐航远手中的花,放在鼻端轻嗅,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徐航远不知道所谓,只好手忙脚乱地扶住她的双肩,急切地问道:“怎么了?不喜欢玫瑰吗?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   笛儿听出了他的慌乱,泪落得更急了,却又破啼为笑,又是哭又是笑,很是狼狈,也不忘解释道:“没有的事,徐大哥。我只是太高兴了,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支花,而且还是玫瑰花。”   徐航远闻言,心下一松,又忍不住心疼不已,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却还会因为一朵玫瑰花而哭泣,只因为自己从未送过。他用双手捧着她的小脸,轻柔地拭去脸上的泪痕,正想说点什么,却没有机会。   “姨,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我好饿啊。”临风一路喳呼着闯进了厨房,却看到父亲和笛儿正脉脉相对。他反应迅速地用双手抚住眼睛,然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喊道:“爸,姨,我什么都没看到。”   徐航远再一次觉得临风实在是个大灯泡,明明说好要帮忙的,实际却是处处捣乱,有他在,自己没有一点机会可以跟笛儿说句贴心话。   笛儿则因为临风的一声吼才想起自己灶上的汤,顾不得羞窘,赶忙推开徐航远,连玫瑰花也塞还给了他,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掀开了锅盖。还好,耽搁的时间不算太久,汤还好好地,只是稍稍有些过火了,味道可能会差点,但相信在场的两个男人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饭后。笛儿在厨房收拾碗筷,想着徐航远和临风在餐桌上争夺最后一碗汤的情形,觉得自己的心柔得快化成蜜水了,一阵甜过一阵。她从未见过徐航远如此孩子气的样子,作为一个37岁的事业有成的男人,在她的眼里,他一直都是成熟稳重的,还带着一身的忧郁。她知道他是故意逗着她开心的。因为他虽然手在和临风抢夺汤勺,带笑的眼却是看着她的,看到她笑,他眼里的笑意就更深了,并最终把汤勺还给了临风,表现出他当父亲的风度。   徐航远走进厨房,就看到笛儿一边擦碗一边傻笑,笑得眉眼里全是幸福。这是他近来在笛儿脸上看得最多的表情。明明他做得并不多,比起他年少轻狂时追求佳的疯狂,他现在所做的一切连热情都还算不上。37岁男人的心态和20岁男生的心态是迥异的。年轻的时候,他的爱热烈奔放,恨不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爱情。现在他变得内敛,对感情的表达也含蓄了,感情不再热烈似火,而是温润如水。而这样淡淡的一举一动却能让笛儿的幸福泛滥,让他只能不断地为这个可爱的女人感到心疼。   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从背后环抱住她,附在她的耳边悄声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徐大哥。”笛儿低呼,他毫无预警的亲密举动她还无法习惯,总是会被吓到,以至一惊一乍。   “笛儿,我吓到你了吗?”他明知故问,呵出的热气吹拂在她的耳畔,然后就看到她如珠如玉的圆润卫生迅速地绯红了起来。   “徐大哥。”笛儿轻吟,声音里有着求饶的意味。这样暧昧的调情,总是让她羞不可抑,面如火烧。曾经她如此渴望能和他亲密相处,如今她却发现,原来不仅美人恩难以消受,美男恩同样难以消受。   徐航远听懂了她的求饶,微微地勾起一抹笑容 ,在用力拥抱过后松开了环抱的双臂,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活。笛儿温顺地任由他抢去自己的工作,而她只是轻轻地靠着他,享受这一刻的温馨。这场景让她有种错觉,仿佛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他是一个体贴的丈夫,而她则是倍受呵护的妻子。这种错觉让她有流泪的冲动,但她却不愿再流泪,她只想好好地收藏起这一刻的感动。   “笛儿。今天的汤梨味有点重了。”徐航远突然说道,打断了笛儿甜蜜的幻想。   “梨味太重了?”笛儿不解,梨与百合相对,梨味本来单薄,怎么会太重了呢?   “是啊。以前我也做过这道汤。”当他看到汤时,他就已经想起来了,“佳喜欢吃梨,可是天气一冷,她就不愿吃了。后来我翻了很多食谱,才找到这一道离合汤的汤谱。我第一次做出这道汤的时候,她特别高兴。从此一到秋冬季节,我就时常做这道汤给佳喝。因为佳喜欢梨的甜味,所以我总是格外突出汤中的梨味。佳走了之后,我总忍不住想,是不是我这汤做错了。离合离合,我为什么重‘梨’轻‘合’呢?”他平静地叙述着往事,声音却有痛刻画过的痕迹。   笛儿静静地听他谈及往昔,这是她以前所不知道的。曾经他只是独自沉浸在回忆之中,现在他却愿意与她分享他的回忆,虽然他的回忆里有一个“她”的存在,但笛儿不在乎。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心里爱的是谁,只要他愿意对她敞开紧闭的心门,只要他愿意在心里为她留一个小小的位置,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徐大哥,这不是你的错。以前我也自责于我爸妈的过世,总想如果不是我硬要他们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也许他们就不会遇上那场车祸了。后来我学着去释怀,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快乐。而我永远都记得妈妈说过她希望我能一辈子都快快乐乐地。相信佳也不希望你因为这样的原因而一辈子郁郁不乐的。” 笛儿知道徐航远不需要自己的开导,已经十年了,如果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那么自己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说,但也没有多说,只是将心比心了一番,希望他能理解。   “傻瓜,不用安慰我。十年了,我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只是有时候想起来仍不免感伤罢了。”徐航远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最后一个擦好的碗,然后擦干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揽过笛儿靠着自己的肩膀。   笛儿犹豫许久,才迟疑地说道:“徐大哥,我真羡慕她,有你这么爱着她。”笛儿没有说她是谁,但两人心中都明白她说的是谁。   徐航远沉默许久,才用一种低沉而迟缓的嗓音说道:“笛儿,你介意吗?”   笛儿明白他是误会了,以为自己介意他对佳的爱恋和念念不忘,其实不是的,她只是单纯地羡慕佳。她笑着摇摇着说道:“徐大哥,我不是介意,如果我介意我就不会……不会爱上你了。”虽然有一瞬间的犹疑,但最终她还是说出口了。即使徐航远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毕竟她从未亲口说出来,这是她第一次有勇气,这样明明白白地把自己的心捧到他的面前,“我一直都跟自己说,不可以爱上你,因为你已经把爱都给了她了。可是你是这样情深意重,我无法不对你动心。”   “傻瓜,你真是我见过最傻的女人。”徐航远侧过身,紧紧地抱住笛儿娇小的身躯。怀里的这个女人做的一切都让他感动,感动到让他有落泪的冲动。他觉得自己的心软软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有溢出来了。   “爸爸,爸爸,你在哪里?姨,有没有看到爸爸?”徐临风像头小牛冲进了厨房,一下子冲散了厨房里的感性气氛。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又做错事了,父亲看他的眼神好凶哦,他亡羊补牢地喊道:“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就出去了。”临风用比冲进来时更快的速度退出厨房,就在徐航远收拾好情绪,准备对笛儿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又探了头进来,对父亲说道:“爸爸,你快来。还有,姨是我的。你不能老霸着她。”说完,马上溜之大吉。   徐航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家里多这么一个专门插花的小混蛋,实在不适合谈情说爱,或许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安排一次约会。他松开了笛儿,恨声说道:“这个孩子,真是会捣乱。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想了想,他又说道:“至于我的故事,如果你有兴趣,我一定会告诉你的。”说完,出其不意地在笛儿颊边落下了个轻吻,然后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就走出了厨房。   笛儿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脸颊,细细地品味着那如蝶儿恋花般轻柔的触吻,一抹艳红漫上了她的脸,同时一抹幸福的笑也爬上了她的眉眼之间。虽然临风三不五时地打断她和徐航远之间的亲密交流,让她有些遗憾,但其实同时也是为她和徐航远之间提供了一点缓冲。虽然她深爱徐航远,但她已经习惯了两个人淡淡的相处,也习惯了徐航远对她的平淡,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和亲昵,很多时候她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是不安的感觉,而临风的存在让她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告白   “叮咚,叮咚……”门铃在响。   笛儿蹙起了细眉,她正在翻译一部新的作品,工作时,总是最忌讳有人打搅,尤其是她在家里工作,已经习惯了安静的环境。   门外的人颇有耐心,门铃持续在响。   笛儿只好起身去开门。她走出书房,穿过客厅,打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英俊非凡的年轻人,有些面熟。   “您是?”笛儿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有点印象,但不够深刻。   “您好。我是徐临风的班主任林维罗。”年轻人拘谨地自我介绍。   “哦,是林老师。快请进来。”笛儿打开了防盗门。原来来人就是临风嘴中俊帅无敌的林老师。几个月前有过一面之缘,难怪有点面熟。   “林老师,突然来访,是不是临风在学校闯祸了?”笛儿忧心地问道。   “没,没。临风很好,我,我……”林维罗竟然口吃了起来。   “林老师,坐吧。有什么事坐下来再说。”听到临风没事,笛儿松了口气,估计他只是来做例行性家访的。这个年轻的老师几乎还只是个大男孩,对工作倒是挺上心的。   “郭小姐,我来是为了,为了……”林维罗的俊脸涨得通红。   “林老师,请喝水。有话慢慢讲。”笛儿看着这个腼腆的男生,不由放轻了语调。   “我,我……”林维罗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我来不是为了临风,是为了你。”说完,拿起手上的水,又猛喝了一口,然后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笛儿一时无话,她真没想到,这个年轻、俊俏的男孩会追到家里来。她从来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伤害眼前这个腼腆而又勇气十足的大男生。   “郭小姐,我是真心的。”万事开头难,最难的口已经开了,林维罗反而镇定了,只是腼腆依旧,脸上红潮一直未褪。   “林老师,我已经30岁了。而你还年轻。”笛儿婉拒,不敢太直接,是怕伤了一颗年轻、热情的心。   “郭小姐,我不在乎,年龄不会是问题的。”林维罗不接受这个理由,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眼前的女子年长于自己,但吸引他的就是她身上那沉静如水的气质,那正是岁月沉淀的结果。   年轻真好。只有年轻,才能有这样的热烈、执着,才会认为爱可以无条件地存在。自己也年轻过,却没有这样的勇气,才会在爱情的瞭望台上用沉默守望,被动地等待爱人回首相望。   “年龄或许不是问题,但人们总是会在意的。”笛儿依旧温言相劝,她不以为一面之缘能让眼前的男孩深陷爱情的泥潭至无法自拨。   “郭小姐,不,笛儿,别人愿意在意就让他去在意吧,我不在乎。”林维罗有些激动,甚至叫出了笛儿的名字,大概是看过笛儿在家长会上有签名,就记住了吧,确实是个有心的人。   笛儿低叹,可惜自己无力回报。看林维罗的样子,似乎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会驳回。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据实以告,只有这样的理由是他无法对抗的。她的声音仍是温柔有致,却多了一些深情或是其他的什么让林维罗无法辩别的情绪,她说道:“林先生,回头吧,不是我不接受你,我是不能接受。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已经回不了头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问过临风,他说你没有男朋友……”或许是觉得自己的的行为已经侵犯了笛儿的私隐,又或许是对自己的向一个孩子探听消息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林维罗,没有再说下去。   “我是没有男朋友,但我也确实有喜欢的人了。如果愿意,我可以讲个故事给你听。”林维罗看着笛儿脸上的光晕,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听着她娓娓道来她对徐航远的深情不悔。那一段一个人的风景,在她的眼中,竟是那样的绚丽迷人。   笛儿最后说道:“用时间积累起来的爱已经把我拖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我爬不起来,也不想爬起来。我爱他,林先生,你明白吗?”   “郭小姐,”林维罗有些感动,但同时很失落,这样的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自己来得太迟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不过,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因为已经来得太迟了。”   “是的,你迟到了,我比你幸运。”突然门边多了一个人的声音,是徐航远。   “徐大哥,你什么时候时候回来的?”笛儿大窘,脸不可抑制地绯红了,他不会都听到了吧?   徐航远走近她,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眸深处,仿佛看看透她的灵魂,他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弦音:“我回来得够久了,久到我足以明白我有多么地幸运。”虽然他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爱着自己的的,但听到她用那样柔情四溢的声音讲述她对自己的爱,却让他深深地震撼了。   笛儿无言,只能沉默地回望着他,那一刻她似乎感觉到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爱情的影子。   林维罗悄悄地走出了徐家,在他们四目相望时,他就明白,自己没有一点的机会可以介入。因为他知道这段感情已经不再是笛儿一个人的独舞了,而且两个人的华丽探戈,所以他悄悄地走了,不愿打扰一对有情人。站在大楼底下,抬着看天,秋天的大阳亮晃晃照耀着整个社区,落英缤纷,在秋风中飞舞。林维罗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也会有人这样爱你的,林维罗,加油!”然后大踏步离开。   徐家客厅。   “笛儿。”徐航远低唤,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不记得是谁曾说过,爱情的发生只要一秒钟。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从未对笛儿动心,有的只是习惯,还有淡淡的情意,或许还有一些因为感动而产生的爱意,但他从不认为那是爱情。然后,就在他听到她对林维罗说“我爱他”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的的爱情鸟已经再次在心灵的枝桠上停驻了。   笛儿设想过无数回表白的场景,甚至演练过,却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把自己的心意如此□□裸地摊在他的面前,即使爱他,这样的情况仍让她有些不堪承受。曾经她有无数次想把自己的的满腔爱意来对他倾诉,但在最近他对自己的的感情有了些许回应之后,她却从未再动过心思要来告白自己过去几年来所付出的深情,一则因为她不是那种大肆宣扬自己的感情的人,二则她不愿意用自己的十年来一直不曾被他看到的付出来勒索他的感动和回报。她只想在他的回应下,用更多的爱来打动他。这一刻,笛儿无措至极。   “笛儿。”徐航远再次轻唤,他的双臂坚定地环上她纤细的身躯,把她拥在怀中,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回荡,“我何其有幸,能有你如此厚爱。”   “徐大哥,我……”笛儿欲言又止,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嘘,别说。”徐航远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她的身子甚至在微微地发抖,“什么都不要说,你已经让我感动得无以复加了。你让我除了爱上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徐大哥,你说什么?”笛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呵,笛儿,相信你的耳朵。我说我爱你。”徐航远是个对感情执着的人,也是个对感情坦白的人,他希望自己爱的人能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心情,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向笛儿吐露了自己刚刚了悟的心声。   “徐大哥,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幸福来得太快,笛儿根本无法接受。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我爱你。”徐航远知道笛儿也许一时还无法接受,所以他不吝于重复表达自己的爱意。虽然一个有点年纪的老男人开口说爱是肉麻了点,但只要能让笛儿安心,他可毫不在乎地把肉麻当有趣。他从不对自己的的爱人吝啬,尤其是在言语上。   “徐大哥,我一定是在做梦。”笛儿无法不笑,不是夸张的大笑,只是一个微笑,久久地留在她的脸上,她觉得自己一下子掉进了一个五彩纷呈的世界,她的世界里飘荡着世上最美丽的幸福泡泡,每个泡泡都有着彩虹的颜色。   “笛儿,我爱你。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你这样傻得让我感动。”十年来,不是没有其他的女人试图接近自己,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女人对他说过“爱你”或是类似的表白,但从来没有一个像笛儿这样痴傻,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却在默默地付出。   刹那间,笛儿世界里所有的泡泡都化为了虚无,她从幸福中回味过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五味杂陈的心情,原来一切不过是个误会。她讷讷地说道:“徐大哥,你错了。你只是一时有些感动。”微笑还在脸上,只是已经苦掉了。   “不是有些感动,是非常感动,不是每个人都有我的幸运。”徐航远低笑,他的笑声穿过她的耳膜,震动了她的心。   “可是徐大哥,感动不等于爱。”虽然渴望得到他的爱,却不希望他给的是一份误会的爱,没有他的爱,她可以满足于他已有的温柔和关爱。一旦他说了爱,她怕自己会变得贪心起来,而将来有一天,如果他终于明白,他的心里只是感动而没有真正的爱,她也许会无法承受。   徐航远不由莞尔,女人总是在这方面斤斤计较,笛儿也不例外,他却不与她争辩,只是笑道:“笛儿,是感动,也是爱。时间会告诉你真相的。”   作者有话要说:   ☆、怕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深秋季节,天气不再冷爽,而是带着点初冬的寒意。笛儿的日子过得越发的不真实了。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真爱”,这段时间徐航远对笛儿好得让她觉得都过了火了。虽然工作仍是繁忙,但他尽量准点下班,不再像以前总是把自己完全放逐在工作中,几乎没有了私人的生活。现在他不再加班,不再把工作带回家,抽更多的时间和笛儿相处。但因为在家里的时候,总少了不临风在一边插花,总是少了点气氛,他甚至安排了两人之间第一次的正式约会,只有两个人的约会。   笛儿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自从徐航远向她表白的那一天起,她就陷入了挣扎之中,在信与不信之间徘徊。她的情感早在他表白的时候就已经投降了,毕竟他的爱是她多年来一直企盼的,不管他说的爱是不是真的,她都愿意去相信,也愿意去接受。但是理智又告诉她,他的爱只是幻象,只是感动下的错觉。爱情来得太快,让她无法安心信任。所以她的情感和理智一直处于矛盾之中。而今夜她的惶恐更深了,那浓情蜜意的一幕幕会是她一生最美好的回忆,但她却怕有那样一天,他开口说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那这些美好的回忆就会成为一剂毒药。   鲜花、烛光、精致的餐点,只是很俗的一次晚餐约会,但在徐航远深情款款的眼神里,一切都变得那样唯美、浪漫。花是玫瑰花,新鲜的玫瑰红得很是娇艳,在玫瑰中间点缀的是一种很像水仙的花,笛儿开始以为是水仙,后来看了花店附的小卡片,才知道是风信子,粉色的风信子娇嫩纯稚,很可爱。笛儿回到家中,把花插起来的时候,才看到花店的小卡片上写着风信子的花语—重生的爱。或许这就是徐航远想对笛儿说的话吧,笛儿的爱让他重获新生,虽然不能完全遗忘过去,但却已经放下过去,找到了全新的爱情和幸福。吃的是西餐,笛儿不经常吃西餐,因为实在是不习惯用刀叉吃东西。但是今天晚上她才知道为什么约会的人都喜欢吃西餐,吃的不是餐点,吃的是气氛。西餐厅的环境很安静,轻缓、悠扬的音乐若有若无地在耳边环绕,用茂盛的室内植物区隔开来的座位给了用餐的人充分的隐私,餐桌上轻轻摇曳的烛光让笛儿觉得如置身幻境。笛儿不是第一次吃西餐,却是第一次体会到西餐厅的浪漫之处,或许是因为坐在对面的人是他,才有这样的感觉吧。笛儿不算太优雅地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眼睛却是悄悄地瞧着对面的徐航远,徐航远的动作明显比笛儿来得娴熟、优雅,大概是工作中经常有机会吃到西餐吧。徐航远很专心地切着牛排,一块又一块,直到把整块牛排都切成刚好可以一口吃进的大小,然后把整个盘子推到笛儿的面前,同时取走了笛儿面前的牛排餐盘。   在笛儿惊讶的目光中,他略带歉意地说道:“我没想到你会不习惯吃西餐。我帮你切好了,这样你吃起来比较方便。”   笛儿这才明白过来,她微微一笑:“这里气氛很好。”所以她并不介意自己可能无法尽兴地享用一顿晚餐。   “是啊。这家餐厅挺热门的。”徐航远也笑了,不再觉得歉疚。太久没有跟女人约会,实在是不知道要约笛儿在哪里用餐,最后还是不经意听到前台的小妹打电话,提起这家餐厅。上网一查才知道这家餐厅在情侣当中很火的,以浪漫的用餐气氛闻名,于是打电话定了位置。约会本来就是为了两个人能有机会独处,在一个浪漫的、适合说点私己话的地方独处,而不是为了口腹之欲。   “徐大哥,你太费心了。”虽然这里的气氛好得让她有点神魂颠倒,但是已经习惯了平淡的笛儿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对徐航远如此刻意地挑地方约自己吃饭。约会对于小女生来说,是爱情的必备元素。但是在笛儿心中,徐航远不仅是她的爱人,也是她的家人。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朝夕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如今却要避开其他人来约会,实在有些刻意为之的尴尬。   “不会。虽然我们生活在一起,但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独处,不说别人,单就临风,就是个百瓦的大灯泡。想说点话都不方便。”徐航远忍不住抱怨道。   笛儿想了想,情况好像确实就像徐航远所说的那样。自己大概是已经习惯了,爱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在三人行的生活中默默地去品味自己的爱情。徐航远却不是这样的,佳的去世,使得他的爱情没有机会在一家三口的日子里升华,他的爱情还停留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好几次,他抱着自己或是与自己说话,气氛正好的时候,临风却总是不管不顾地闯入,瞬间就破坏了所有的气氛。那一刻,徐航远脸上的表情懊恼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徐大哥,想说什么?”不过笛儿还是不明白,有什么话在家里不能说的。虽然临风经常捣蛋,但其实两个人还是有很多机会独处的,比如临风洗澡了、做作业了或是睡觉了。   “傻瓜,”徐航远叉起一块牛排送到笛儿的嘴边,一边说道,“一定有要什么话说,才能约你出来吗?”   笛儿一愣,一时无法接受徐航远对自己做出这样亲密的行动来,犹豫了半天,才慢慢张嘴咬住了一直停在嘴边等她赏光的牛排。看着徐航远毫不在意地收回叉子,重新叉起一块牛排送到嘴里,仿佛这样的亲密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她只能低头,悄悄红了脸,细细咀嚼这样有着别样味道的牛排,直吃得脸越来越红,心跳越来越快。   徐航远貌似神态自若地吃着牛排,却把笛儿的所有反应一丝不落地都看在眼里。虽然烛光朦胧,他还是看出笛儿脸红了,心中忍不住一叹,这样害羞纯真的表情,出现在一个30岁的女人脸上,原来是如此的美丽动人。只是为了这样一个表情,今晚的安排就已经值回票价了。如果是在家中做出如此举动,只怕会招人临风的起哄,结果只会让笛儿恼羞成怒,又如何能有如此风情呢?徐航远笑了,带着些许的得意,然后他说道:“在家里,我就没办法这样喂你吃东西,否则临风肯定要添乱的。”   笛儿差点被噎到,她匆匆喝了一大口水,冲下喉中的食物,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她实在想不到徐航远为了这样一个理由而安排一起约会。   虽然笛儿及时掩饰,徐航远还是看出了笛儿的异常,他起身赶到笛儿身旁,关切地问道:“笛儿,没事吧?是不是被噎到了?”   笛儿顺了一口气,才回答道:“我没事,徐大哥。”说完,想起徐航远刚才说的话,又说道:“都是被你吓到了。”语气中带着点不自觉的娇嗔。   徐航远看她神色正常,确实无事,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听到她如此一说,忍不住莞尔道:“我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笛儿不由语塞:“你说,你说……”实在说不出口,只得横了徐航远一眼。   徐航远见她如此窘迫,不但不同情,反而大笑出声,不过仍是注意到了场所,所以笑声压得很低。   笛儿就发现,一旦调起情来,自己确实不是对手,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自己以为他觉着、冷静,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不仅痴情,还是个热情的情人,而且擅长调情。这样的男人,当他用随意而又亲密的语调对着女人讲话时,那个女人都会有被爱的感觉。晚餐进行得很愉快,至少对徐航远来说,他不时地大笑,或是因为笛儿的一个表情,或是因为笛儿的一句话。而笛儿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是个制造笑料的能手,实在是因为,到了这样一个刻意营造的环境里,她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意识到,徐航远是个男人,是她一直深受的男人,而自己和他的关系确实是不一样的,他对待自己的方式完全是对待一个情人或说爱人的方式,无论是说出来的话,还是做出来的事,甚至是说话的语调都跟以前不一样的。而她却时时因为他所表现出来的深情款款而反应不良,总是不自觉地就闹了笑话。但是看他那样愉快地笑,没有一丝嘲弄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因为她而愉悦大笑,她的心又深深地骄傲着。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又因为一个女人而笑,而这个人是自己。   笛儿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晚餐的每个一细节,虽然徐航远并没有说些特别肉麻的甜言蜜语,但是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个眼神都在诉说着他的宠爱,那些细微的情节让笛儿不由地笑了又笑,直笑得落了泪。在这个夜晚,她对徐航远的爱,终于落到了实处。她愿意相信,徐航远确实是爱上自己了,不再有疑虑。可是心底那个深深的恐惧却始终无法被克服,就像长了角的小恶魔,总是在她总快乐的时候冒出头了,并一直对她说:“这只是个误会,误会!他爱的人是佳,是佳,不是你!”一遍又一遍,直到笛儿害怕起来。 这一夜,笛儿就在快乐与恐惧中徘徊,一夜未眠。   作者有话要说:   ☆、走   徐航远一接到临风的电话就往家赶了,并在心里一遍遍地想笛儿可能去的地方,但是一无所获,因为十年来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笛儿从未一声不吭地去了哪里,即使有时候没办法及时赶回,她也会事先做好饭菜放在冰箱里,让父子俩只要微波一下就可以吃上可口的饭菜,并冰箱门上留下便利贴说明原因。但是临风说没有晚餐,也没有留言,什么都没有,而且手机也打不通。徐航远当时就慌了神,扔下手中的工作就往家跑。进了小区,也顾不上把车停好,随便往事边一靠,就下了车,一下车,就看到临风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上,一脸沮丧。徐航远冲过去,临风也看到了父亲,赶忙迎了上去,一边跑一边扬着手里的几张纸,大声喊道:“爸爸,不好了,姨走了。”   徐航远一边问“怎么回事”,一边接过临风手中的纸张看了起来。纸上是笛儿留下的信,信写并不太长,但拉拉杂杂写了很多话,而且逻辑混乱,可见写信的人当时心理很乱,也许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只是把心里想到的话一古脑儿地写着纸上,但最后几个字徐家父子都看懂了:不要担心我,我只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回来。   徐航远一口气看完,然后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知道笛儿是安全的。他问临风:“你在哪找到的信?”并率先往家里走,临风跟在他身后,回道:“在姨的桌子上找到的。爸爸,姨去哪里了?”   “还不知道,不过没事,她说了只是出去玩去了,会回来的。”徐航远安慰着儿子。   “那姨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姨的信他看了半天,因为好多字都看不懂,所以大半的内容也是有看没有懂。   “没有。”徐航远想了想,挫败地给了儿子一个否定的答案。   徐航远打开家门,走了进去,临风却在家门口踌躇半晌,没有进去。徐航远回着看儿子在门口傻站着不进来,于是问道:“怎么了,宝儿?”   临风磨磨蹭蹭地进了家门,走到父亲跟前,看了父亲一眼,迟疑地问道:“爸爸,姨会不会不回来了?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徐航远一愣,虽然他也是满心疑惑,但他从未想过笛儿会一去不回,看着儿子脸上失落和不安混杂的表情,他心里一紧,为了这个可能性,他一把揽过临风瘦弱的小身子,安慰道儿子:“不会的,姨怎么会不要我们呢,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是夜。徐航远把笛儿留下的信,看了又看,想找出笛儿离家的原因。他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需要离家出去。信里写的大多是过去十年的事,有些在上次她对林维罗说过,有些她没说过,但不外乎是她的一些心路历程,包括从临风上幼儿园起,她就做好了离开徐家的准备,并争取做到了经济独立,不再依靠在徐家做保姆的收入过活。但是后来却因为爱徐航远再也没有动过离开徐家的念头。但是徐航远还是不明白她为何出走,他到她的房间里看过,她的东西都还在,只是少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看样子确实只是出去走走,没有要长久离开的意思。信里自然也提到了她对他的感情的怀疑,但最后她又说她已经相信他是真的爱上她,不是误会。所以徐航远读了又读,琢磨了又琢磨,还是不明白笛儿到底在想什么。女人心,海底针!真是再准确不过的一句话。男人永远也读不懂女人的心思,在今天早上,他离开去上班时一切都还如常,他一点也看不出笛儿有什么困扰需要独处。她甚至还给了他一个吻别,感谢他昨晚安排的约会。   徐航远一边想着,一边注意着电话铃声,希望笛儿能打进电话来,但是一直没有。   徐家父子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困境,不仅要忍受生活上的种种不便,还要忍住心理上的恐慌。第一天,临风就差点迟到,连早餐都顾不上吃,也没得吃,因为当他赶着出门的时候,父亲还在卧室里为要穿什么衣服烦恼。一连几天父子俩早上都是饿着肚子出门的,午餐各自想办法解决,而晚餐则是叫外卖解决。第一天晚上叫了肯德基的汉堡套餐,临风吃得很开心,暂时忘记了笛儿离家给他带来的沮丧和不安。第二天还是临风拿的主意,叫的是披萨,临风一个人吃了一大半,徐航远只是随意地吃了几口就放弃了,实在吃不习惯。第三天徐航远坚持要吃中餐,没有再叫外卖,而是在小区外面的一个小饭店解决的,味道还可以,但是太油腻了,回家后,父子俩都喝了一大杯的茶,才解了油腥。第四天,两个人已经想不起来要吃什么了,心情更是沮丧,最后在冰箱的冷冻室里找到了一袋笛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备下的水饺,晚餐才算有了着落。第五天,生活已经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屋子里到处都是生活垃圾,明明两个人都白天都不在家里,屋子却变得很乱。徐航远记得自己不是那么懒的人,以前跟佳在的时候,他总是跟佳分摊所有的家务,甚至后来因为佳的身体原因,他几乎承担了所有的家务。但是现在他却记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收拾过房间了,也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扔过垃圾了。他现在才明白,自己之前担心的远远不够,他不只是习惯了笛儿照顾,他根本就是已经退化到了无法独立生活的地步。还好明天就是周末了,钟点工阿姨明天会过来收拾卫生,至少在笛儿回来之前,他跟儿子不会沦落到跟垃圾为伴的悲惨地步。但是晚餐还是没有着落,冰箱里没有菜,他不想买,也不想做。这几天他一点颈都没有,仿佛被人抽走了主心骨一样。   “要不,咱们去刘叔叔家吃吧,我想刘叔叔应该不介意多两个人吃饭。”徐临风终于想到了个主意。   徐航远却不乐观,所以没有任何起身的动作,只是淡淡地说:“现在已经七点半了,等我们开车到刘叔叔家,差不多已经八点半了。那时候刘叔叔家大概连剩菜都不会有了。”刘东川是个勤俭的人,做的饭菜从来是按人头定制,从不多做。   “爸爸,要不咱还吃披萨吧。”说实话,他还是很喜欢吃披萨的,够香够劲道,可是爸爸不喜欢吃,他也不好意思硬要吃。   徐航远一脸不乐意,说道:“要吃,你自己吃,我不想吃。”   “那,那要不咱出去吃吧。”徐临风可没胆自己吃独食,尤其是这种情况下,因为笛儿阿姨不在,父亲的脸色已经难看了好几天了。   徐航远再三斟酌,发现没有其他的选择,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是却没有积极行动起来的意思,还是赖在沙发上没有动作。   临风已经饿扁了,看父亲没有要动的意思,只好走到父亲身前,拖着父亲的手,催促他。徐航远无奈一叹,终究还是站了起来,自己饿一顿没关系,孩子可受不住饿。   就在父子两准备出发时,突然听到“喀嚓”的开锁声,父子俩对视一眼,然后动作一致地冲到门边,看着门被打开,门外站着手上拉着行李箱的笛儿。   徐家父子脸上的表情都是像是劫后重生一样的感动,一左一右冲上去,各拉住笛儿的一只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把她扯进了屋子里,总算徐航远还记得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让她不至于被行李箱拖倒。   徐航远贪婪地梭巡着笛儿的脸,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几辈子没有见过她了。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笛儿不在的这几天自己是如此地想念她,不仅仅是因为生活乱了套,而且他的心也乱了套。他无时无刻不担心她单身在外的安危,无时无刻不在猜测她究竟为何离家,无时无刻不在想她现在在做什么时候,无时不刻不在为她是否还会归来而忧心忡忡,但是在儿子面前,他却不敢表现分毫,只怕加深孩子心里的不安。他默默地承受着思念的痛。   与父亲的沉默不同,临风则是一刻不停地说着话:“姨,你可回来了。你去哪里了?也不跟宝儿说一声,我好担心你不要宝儿和爸爸了。姨,我好想你。姨…姨…”他就像竹筒倒豆一样,一口气说了长长了一段,也不管别人能不能消化得了,最后他终于极尽委屈地说道了重点,“姨,我好饿。”   笛儿一直都没回过神来,一路舟车劳顿,一回到家门口,就被徐家父子像阵风一样刮进了屋子,然后大的像狼一样盯着自己的,那眼睛里仿佛有一道明亮的火焰吸引着她,让她转不开眼,小的却像放炮一样地轰炸自己的耳朵,她根本就没听清他都说些什么,只听到他一口一个姨地叫着。直到临风用那样委屈的语气说他饿了,她才有一点点明白过来,她下意识地反问:“饿了?宝儿,你还没吃晚饭吗?”视线却还交缠在徐航远的视线里。   临风对自己的受到的忽视严重不满,他放开笛儿的手,强行插到笛儿和徐航远之间,并跳起来弥补自己身高上的不足,一边跳一边说:“姨,姨,你快看看我。我还没吃饭呢,快饿死了。”   笛儿这下是彻底醒过神来了,不由一阵羞窘,忙挪开自己的的眼神,看向还在蹦达的临风,她关切道:“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你等着,我马上去做。”说道就要往厨房走。   徐航远及时拉住了她:“不用做了,冰箱里什么都没有。”虽然对临风打扰了自己跟笛儿之间的“眉目传情”十分懊恼,可是对于一个已经超过正常开饭时间一个小时多还没有吃上晚饭的十岁男孩,他除了叹气还能有什么办法,所以他只好按捺下心中的千言万语,先想办法把儿子的胃摆平。   “啊?”笛儿为这个情况感到惊讶,虽然徐航远已经很少买菜了,但在她的记忆中,他是会买菜的,而且厨艺虽然生疏,但做出来的东西总还是可以吃的。为何眼前这两个人却像是已经几日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似的。她出去一趟回来,面对的会是一个唱了空城计的冰箱和一对饥肠辘辘的父子。   笛儿左看看徐航远一脸无辜的表情,右看看临风一脸垂涎三尺的表情,然后说道:“那就出去吃吧。”   一听这话,徐家父子同时垮了脸,临风一脸嫌恶地说:“姨,小区门口那家小饭店真难吃。”   郭笛儿闻言一笑,说道:“走吧。姨知道哪有好吃的。我带你们去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   作者有话要说:  再回头看这文,发现这文真简单,人物简单,故事简单,但是我还是很喜欢,或许这就是我心中的爱情该有的样子吧,简单、幸福。   风很冷,夜很黑,江水滔滔,江边安静得没有一个人。没有人会在冬天的夜晚到江边来吹风受冻。所以整个江边除了徐航远的车和车里的两个人,再也没有其他人。   笛儿悄悄地觑了徐航远一眼,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黑得跟车外的夜色有得一比。不用问也知道,他肯定是在为自己这一次的离家出走一事生气。从刚刚吃饭开始,他就一直沉着个脸,什么话也不说。吃过饭,把临风送回家,他就把自己拉到了江边。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这样的沉默却带给了笛儿巨大的压力。她犹豫再三,终于打破了沉默:“徐大哥,有话你就说。”   徐航远一听还真来了气了,冷声道:“应该是你有话要对我说吧。”   笛儿不由有些心虚,这次离家,说白了就是自己钻牛角尖,心理上过不去。那一夜,她反反复复地想着近段日子来所发生的一切,幸福已经近在咫尺了,可是她却胆怯了,逃跑了。   徐航远看笛儿神游太虚,只觉得心中有股气直冲头顶,他一把握着笛儿的肩,用不再冷静的声音几乎是吼着说:“你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讲啊。你这样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说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办?”   笛儿无助地被摇晃着,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徐航远如此激烈的情绪,心像太阳下的雪一样融化了。她甜甜地笑了。   徐航远却越发来气了:“你还笑?这样很有趣吗?”   笛儿摇摇头,笑,什么话也不说,泪突然掉了下来。   徐航远挫败地放开了笛儿,一拳捶在车身上:“该死的,你哭什么哭?我又没怎么样?”   笛儿轻轻地拉过徐航远的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口气,就像哄着个孩子一样地说:“好了。别再生气了。我知道我错了。”说着,唇边绽开一个笑容,带着泪。   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又哭又笑,徐航远有气无法出,只得无奈一叹:“唉,你看你,又哭又笑的,成什么样子。”   “徐大哥,都怪我胡思乱想。其实我没去哪,我去小桔子那呆了几天。我都想明白了。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我都爱你。我会一辈子守着你。”   “傻瓜,还是不相信徐大哥吗?”徐航远抬起笛儿的脸,与其四目相对。朦胧的灯光下,他的双目如子夜星辰般闪耀着坚定不移的情意。   笛儿与之对视,让自己沉醉在那深情的眸光中:“徐大哥。我相信你。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傻瓜。”徐航远喟叹,将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不再争辩。无论她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他都不在乎。只要他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怀中的人儿,只因她的无怨无悔,此生,他会用爱回报!如果说当初他说爱笛儿,可能是因为一时的感动。经过这几天,他已经明白,自己确实是爱上她了。这几天,没有她在身边,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觉得不对劲,仿佛又回到佳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无限的空虚包围了他,让他找不到方向。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出现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电力不足的机器人了找到了电源一样,瞬间又充满了动力。   笛儿安静地伏贴在徐航远的怀中,不再说话,时间沉淀过的爱情不需要更多的语言。她已经得到了自己要的爱情,或许不是完整的,却是完美的。   墓园   徐航远在佳上墓前放上一束她生前最爱的百合。今天,他是带笛儿来的。   “佳,我来看你了。最近好吗?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要结婚了。她叫笛儿,是个很可爱的女人。十年来,她把我和临风都照顾得很好。”   他拉过笛儿,一起面对佳的墓碑,面对她永恒的笑颜。这是笛儿第一次给佳上坟。十年来,他们从未一起来过墓园,虽然他们要祭拜的人近在咫尺。   “佳姐,”笛儿轻触碑上的墓铭“爱妻李亦佳”,柔声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地徐大哥,也会好好地爱临风的。就像你爱他们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徐航远以为自己看到照片上的佳在笑,一个放心的、满足的笑。他眨眨眼,再定睛看时,却发现照片上的佳仍是一如既往地微笑,并没有变化。徐航远在心中默默地说道:“佳,你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我会幸福,会快乐的。”   徐航远拉起笛儿,说道:“走吧,我们去看伯父、伯母。”两人相携面去,背后是温暖阳光。阳光中,仿佛有一个隐约的身影,带着笑渐渐淡去。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